天底下，有誰不知道我方家。我方家列祖列宗秉持的道義為世人所繼承、弘揚(yáng)光大。千百年后，史書丹青之上必有我方家的一席之地。所以，我方家還有什么可遺憾的呢。”

    “而你們黑石族。”她浮起一個(gè)不屑的笑：“只要我愿意，不僅可以讓你立刻消失，還可以讓你北疆的先人安眠之地變成寸草不生的戈壁，讓那浩瀚的北疆，不，甚至這天地間，再無一人知道黑石族是何物——你們的神明，你們的歷史，你們的喜怒哀樂，你們所有的一切，就如同從沒在這世上出現(xiàn)過一般?！?/br>
    這話讓烏曼司再無法鎮(zhèn)定：“你怎敢如此！”

    “我什么不敢？”方錦安慵懶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道：“終究你也要死了，你們再無分毫還手之力，我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烏曼司看著她，目滋欲裂。

    方錦安又嘆口氣：“換個(gè)角度來說，你這一生還真是個(gè)悲劇啊。因?yàn)槟銑^斗的方向，根本就是錯(cuò)的啊，便是殺了我一個(gè)人，我方家，依舊千秋萬代。若說正確的做法，合該是有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然后繁衍生息，壯大族群，卷土重來才是。這個(gè)世界，終究是屬于勝利者的啊......”

    “夠了！”烏曼司暴喝打斷她的話。

    他狠狠閉上眼睛，掙扎一番，終于道：“只要你肯放我走，我愿給你治病，到你生下孩子那一天?！?/br>
    方錦安笑逐顏開，還揉揉他頭：“這才是個(gè)好孩子嘛！”

    似看破他心思，她又加一句：“沒事兒，姐不怕你卷土重來那一天！”

    自此烏曼司便留在了方錦安身邊。但除了方錦安之外，其他人對他還是疑慮重重。故而除了提高警惕之外，也不許烏曼司與趙佳佳換回身體。

    偏偏方錦安之前三個(gè)月狀態(tài)挺不錯(cuò)，基本上沒出現(xiàn)太大問題。而烏曼司來了，按著他的意思修改了藥方與食譜之后，方錦安眼見著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各種諸如頭暈、乏力、肢體腫脹之類的毛病也出來了。

    李憶是最敏感的，“一定是烏曼司那妖人加害，一定是他！來人啊給我拉出去......”他怒吼。

    “她之前是亢奮過甚，便如回光返照，把所有元?dú)饩悄燮饋砹硕?，這樣堅(jiān)持不到生產(chǎn)那天的！我現(xiàn)在讓她放松下來細(xì)水長流你懂不懂懂不懂！”烏曼司毫不客氣地吼回去。

    諸如此類的沖突經(jīng)常上演。好在有皇甫極贊同烏曼司，有他給烏曼司背書，李憶勉強(qiáng)信了。

    妊娠六個(gè)月，進(jìn)入大月份之后，方錦安的情況愈發(fā)不好。胎兒越來越大，而她卻迅速消瘦下去。最麻煩的是她還是不能吃什么東西。胎兒需要營養(yǎng)，她也餓，但就是不能敞開了吃。這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么堅(jiān)強(qiáng)一個(gè)人，終于忍不住抱著李憶痛哭：“我真的好餓......”

    李憶唯恨不能以身替之?！澳锬锍韵露嗌贃|西，你們拿等重的金子。”他親自傳了御膳房管事吩咐。又吼烏曼司與皇甫極：“你們倒是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辦法么，也不是沒有......”烏曼司捏著下巴琢磨著。

    很快烏曼司就把新食物呈于他們面前：“這是我結(jié)合南疆巫術(shù)琢磨出來的，有足夠的養(yǎng)分，又和娘娘的病不犯沖?！?/br>
    “是么是么？”方錦安搓著手兩眼放光地看著面前的食盅，口水眼見要落下來：“快給我吃給我吃！”

    “先說下，外觀不是那么美觀。”烏曼司咳嗽聲道。

    謝岫搶先一步拿起筷子，打開食盅——現(xiàn)在她親自給方錦安擔(dān)當(dāng)試膳，方錦安的一飲一食必先經(jīng)過她的嘴。

    食盅蓋子在眾人期盼目光中揭開了。謝岫手一抖，差點(diǎn)沒把蓋子砸下去。所有看到那食盅里面東西的人倒吸一口氣。方錦安更是頭一歪，干嘔出聲——食盅里，那白白胖胖一條一條的，分明，分明是蛆嘛！

    “這不是蛆，只是一種長在樹里的蟲子。拿了許多藥材喂出來的，不僅不臟，反而大補(bǔ)?！睘趼沮s忙解釋。

    “分明就是蛆?！狈藉\安給李憶拍著背，才緩過氣來：“我寶寶都給你嚇到了！寶寶不怕，不怕......”

    “真的不是?！睘趼就嵬犷^道：“便真的是了，為了肚中孩兒，你也得吃啊！”

    “就沒有別的了嗎。”李憶臉色鐵青。剛才他都想揍人了。

    烏曼司皺眉：“不要這么在意外表好嗎，便是一朵花兒，吃到嘴里還不是嚼的稀巴爛?！?/br>
    “快吃吧?！彼謩穹藉\安：“雖然是清蒸的，味道應(yīng)該不錯(cuò)。閉上眼睛吃吧！”

    方錦安咬咬牙，看向李憶。李憶也一臉糾結(jié)地接過筷子，狠狠心夾起一條，送到她嘴邊。

    “我突然想起，”方錦安又道：“羅叔跟我講，藍(lán)山大戰(zhàn)的時(shí)候，他們被圍困多日，沒了糧食，有人便捉自己傷口上長出的蛆吃......”

    李憶眼一直手一抖，那蛆，哦不，蟲子，差點(diǎn)給掉方錦安肚子上。

    “你自己想想就好了，干嘛說出來啊！”謝岫扶額——這畫面在腦海中盤旋不去啊。

    “沒事，他們吃得，我也吃得，”方錦安反打起了勇氣：“來吧?！彼龔埓罅俗?。

    “怎么樣，還好吧，吃到嘴里都一樣?！睘趼拘Σ[瞇道。

    “唔，軟滑滑全是汁水，好惡心......”方錦安努力吞咽著。

    謝岫突然回過神來：“就不能把這東西讓御膳房處理下，比如說剁成rou泥再入口？”

    叫他已提醒李憶也恍然大悟：“對啊，你小子是故意的吧？來人啊給我拉出去.....”

    “冤枉！”烏曼司急的大叫：“這蟲子最好是完整的吃，越少加工越好！剁碎了再吃養(yǎng)分大打折扣！”

    “算了算了，有的吃總比沒有強(qiáng)?！狈藉\安勸道。她適應(yīng)的倒快，已然風(fēng)卷殘?jiān)拼罂诔粤似饋怼?/br>
    這之后，烏曼司便不斷拿來各種奇奇怪怪的蟲子給方錦安吃。還真讓她沒那么餓了。

    食物關(guān)過去了，另一個(gè)嚴(yán)重的問題是她的皮膚。她脆弱的皮膚本就隱患極大，現(xiàn)下這些隱患一一爆發(fā)出來。浮腫，瘙癢，渾身疼痛，吹彈即破，幾乎沾不得被褥。腹部肌膚更是要命，隨著胎兒的發(fā)育隆起，旁人是會有妊娠紋，而她，是直接崩裂。

    現(xiàn)在睡個(gè)好覺對她來說都是奢侈。睡起之后，被褥上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