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藏著一把菜刀，她一看那把菜刀，估摸這婆子是瘋病又犯了，又將她給喚住：“據(jù)說咱們朝的太子為皇上抓大靈貓，如今在金城官驛暫住，你是不是準(zhǔn)備去殺太子？”

    陳姑立刻就把菜刀拿了出來，轉(zhuǎn)身便往外沖：“就是他，肯定是他抱走了年姐兒，老奴僥幸沒死，不期昏昧了這么多年，我的年姐兒受了那么多的苦，我非得殺了他不可。”

    夏晚也是苦笑：“你的蓮姐兒如今過的好著呢，人家也早不吃奶了，您要真去拼命，神仙也救不了您。”

    她居然攔不住這老婦人，還是七八個小姑娘一起幫忙，才把陳姑給制住，送到閣樓上關(guān)了起來。

    幾個小丫頭笑嘻嘻從閣樓上下來，見東家因方才亂時弄歪了頭巾，正在重新系，便有個叫阿陶的夷族小姑娘湊了上來，笑著幫夏晚系了起來。

    夷族女子們系這個系的最順手，替夏晚蒙好了頭，阿陶笑道：“咱們東家這容樣兒的相貌是越發(fā)的嬌美了，可惜了的，咱們這些夷族女子，臉是不能給人看的?！?/br>
    這時候她的臉還在外面，要再從耳側(cè)蒙一道，將鼻子以下整個兒遮上，頭巾才算系嚴(yán)實(shí)了。

    夏晚從未說過自己是漢人還是夷人，便書齋里的這些少女們，也一直拿當(dāng)她是個夷人。

    “女為悅已者容，我又沒什么可悅之人，快系上吧?！毕耐硇Φ?。

    今天夏晚系的是根茶色潞綢面的頭巾，頗為古樸暗沉的顏色，未蒙臉的時候，因?yàn)槊嫔夏w色白膩，一張鴨圓的臉顯得格外白凈，偏她笑的也好看，五官分明，又皆笑的彎彎，格外明媚。

    系好了巾子，夏晚踱步到前廳，幫幾個丫頭整理著叫陳姑打亂的書籍，搡歪的書架，筆墨硯臺等物，不經(jīng)意間回頭看外面，便見一個穿著件四品綠色官袍，一臉絡(luò)腮胡須，一只眼睛上戴著個眼罩的男子騎著高頭大馬，得得從窗前而過，身后一批護(hù)衛(wèi)，緊緊跟隨。

    這是如今的甘州知府呼延天忠，他那只眼睛，還是夏晚給刺瞎的。

    夏晚便系了多年的巾子，從不肯在外露真容，到底怕要被他看出來，連忙轉(zhuǎn)身，急匆匆就進(jìn)了里面。

    呼延天忠路過書齋時仰面看了一眼，再走幾步，拐過個彎子，穿著件青棉布直裰，一臉白凈的郭旺已經(jīng)迎了上來。

    彼此間過禮，呼延天忠負(fù)著條馬緶就進(jìn)從后門進(jìn)了當(dāng)鋪。

    郭旺說自己手中有好寶貝想要奉給太子殿下，呼延天忠百忙之中抽空過來看看。邊走邊笑：“方才路過你的書齋，里面一群蒙面的夷婦，郭三，你如今是漢也吃，夷也吃，到底咱們鮮卑人的種兒，口味夠廣的。”

    郭興兩道濃眉彎彎，搖頭而笑。

    上了二樓，博古架上琳瑯滿目，擺了滿滿的古玩玉器，有硯臺，有卷剛，亦有金銀辟邪獸，件件皆是俗物。呼延天忠看了直皺眉頭：“這些東西咱們太子見的多了，不是什么稀罕物兒，可還有好東西？”

    郭旺把這些年積攢的好東西全擺出來了，安心以為呼延天忠會喜歡的，不期他一樣也瞧不上，又將他引進(jìn)內(nèi)室，指著一只琺瑯彩的卷剛道：“這是前朝的東西，定窯產(chǎn)的，您瞧這繪筆，這……”

    呼延天忠連看也不看，大搖大擺的四處打量著，從陳列古玩玉器的架子間，到堆設(shè)帳本的賬房，一間間推開了門看著。

    因見走廊盡頭有間屋子關(guān)的死緊，呼延天忠一把推不開，直接上腳一踹，踹開就走了進(jìn)去。

    郭旺腦子一懵，疾步趕了上去：“呼延大人，此乃草民的宿處，狼伉的很，怕礙了您的眼，您就別進(jìn)去了吧?！?/br>
    “夏晚?！焙粞犹旃龆宦暫簦骸斑@是夏晚?！?/br>
    郭旺臥房之中，床頭之側(cè)，掛著幅卷軸，是工筆筆法，上面繪著位側(cè)眸而視的少女，一頭長發(fā)，兩眸微深，側(cè)臉弧線極為動人，尤其那雙眸子，盈盈楚楚，婉轉(zhuǎn)欲訴。

    畢竟曾經(jīng)一簪子刺瞎過他的眼睛，呼延天忠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這是夏晚，七年前沉在黃河里的，你那嫂夫人?！痹倩仡^，呼延天忠指上郭旺的鼻子：“你小子，我早知道你存心有歹，居然在自家床頭掛著你亡嫂的畫像，你就不怕郭嘉砍了你？”

    “不過是自己涂抹，對去了的嫂子以盡遙思罷了，呼延天人，咱們到外面吃杯茶，如何？”郭旺道。

    其實(shí)也非郭旺的手筆，他一個打小兒不曾讀過書的當(dāng)鋪小廝，懂什么做畫。

    這是甘州畫圣李禹遠(yuǎn)的手筆。

    畫家和當(dāng)鋪的關(guān)系算得上是源遠(yuǎn)流長，因?yàn)樵诟手葸@種窮地方，想買出去一幅畫，是件很難的事情，倒不如送進(jìn)當(dāng)鋪換幾個銅板花銷。

    兩年前李禹遠(yuǎn)來贖畫，正好夏晚就在這樓上，那時候她的臉已經(jīng)完全好了，就在解巾子，回頭的瞬間，他匆匆描了幾筆，回去繪好了之后，又跑到郭旺這兒來當(dāng)。

    郭旺一看，這廝居然把夏晚繪成了畫，責(zé)罵一頓之后，收下了畫，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就掛在自己當(dāng)鋪的寢室之內(nèi)。

    “咱們老鮮卑人不講血統(tǒng)倫常，但她活著的時候可是你嫂子。”呼延天忠一臉了然的笑，隨即，長時間的盯著那幅畫兒：“不過，夏晚可遠(yuǎn)不及這畫上的少女漂亮，若非你心頭有歪思，也畫不出這樣好看的畫來，這畫，很有些意思?！?/br>
    隔壁書齋中，夏晚正準(zhǔn)備到后面去做裝幀，便見門外忽而涌進(jìn)兩行穿著銀白色武弁服的金吾衛(wèi)來，沖進(jìn)書齋，也不亂翻亂動，卻是將整個書齋里里外外全圍了起來。

    門外也是兩列金吾衛(wèi)，當(dāng)眾站著一人，穿著純白面的武弁服，站在門外抱臂掃了一眼匾額，照著讀了一遍：“晉江書齋?！?/br>
    夏晚認(rèn)得這人，這正是當(dāng)初在河口城里說她臉爛，嘲諷過她的那個梁清，她起身迎了上去，冷冷問道：“但不知大人帶兵前來所為何事？”

    梁清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書齋，低頭看了眼蒙著張巾子的夏晚，道：“我家侍郎大人有令，要傳你們店中一位姓陳的老婆子問幾句話，本都通傳好了，她卻遲遲不至，怎么回事？”

    夏晚想了半天才明白，這人說的是陳姑。

    她道：“她犯了瘋病出不得門，你家侍郎大人有什么話問我就好，我是這店的東家?！?/br>
    梁清也不知郭嘉特意找個書齋的婆子是要問什么，因?yàn)楣谓淮^，必須把那婆子帶回官驛，而且要從此嚴(yán)密保護(hù)起來。他也不跟夏晚廢話，一揚(yáng)手道：“給我搜，搜到了立刻帶走?！?/br>
    兩行金吾衛(wèi)立刻魚貫而入，從柜臺后面沖了進(jìn)去，里面旋即傳出女子們的尖叫聲來。

    也不過轉(zhuǎn)眼間，便有人從閣樓上搜到了陳姑，兩個金吾衛(wèi)一架，這就要把人給帶走了。

    夏晚也跟著沖了出去，緊趕了幾步，拽上梁清的袖子道：“將軍，那不過一個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