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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很該盡地主之誼,又問她既然愛飲菊花,去菊園瞧過沒有?現在花好像已經敗了,半個月前開得還是很好的。 “去看過,修剪得很好,照顧得也精細,很漂亮?!?/br> 曹耀祖好像也在回憶菊園之美,沒一會兒還吟起詩來,郁夏安安靜靜聽著,聽罷問他這首詠菊詩是何人所做。曹耀祖說:“是我半個月前在園里閑逛,興之所至揮筆所題,表妹以為如何?” “表哥想聽真話亦或假話?” “自然是真?!?/br> 那行吧,那就對不起了,郁夏連茶碗蓋都擱下了,她坐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經說:“真話就是我猜想表哥策論文章寫得不錯,詩詞雖然也好,只能稱佳作,不十分上乘。像這首,聽著更像是精雕細琢出來的作品,沒有提筆一蹴而就的灑脫隨性,匠氣偏重,意境不足?!?/br> 在中文系上了四年,郁夏有時間都泡在京大圖書館了,她過的作品古今中外都有,又因為她那筆字實在出挑,讓許多老教授見獵心喜,私下還借給她孤本以及手稿,并同她交換心得。 郁夏寫詩可能不行,品鑒的眼光相當不錯,加上她本人更重意境,偏好返璞歸真的筆觸,喜歡寥寥幾字就能點出精髓的精簡表達,對曹耀祖這個不太欣賞。 她一席話正中紅心,曹耀祖詩才的確一般,他絕對功利主義,并不是喜讀書而讀書,是為了科舉入仕而讀書。他也寫詩寫詞,還在這塊兒下過不少苦功,那是以防萬一,怕萬一遇到好詩詞的大儒,自己水平太差拿不出手失去了結交的機會。 曹耀祖一直知道他要什么,他一切的規(guī)劃都是為了經濟仕途,顯擺被人戳穿真實水平,挺尷尬的,曹耀祖心里有一秒鐘難堪,很快又翻過去了,在裝作聽不懂和坦白承認自己詩才有限之間,他選擇后者,覺得表妹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反而“坦率”一些可能有意外之喜。 “表哥受教了,平日忙于策論文章,今日在表妹面前這樣丟臉,慚愧,實在慚愧?!?/br> 曹耀祖請郁夏作一首,郁夏特好意思,回說我會吃魚不一定就會烹魚,詩亦是如此:“這些年跟著父親耳濡目染受了些熏陶,要作詩,我那水平難登大雅之堂。表哥可別再打趣我,以后真不敢說這種實話了?!?/br> 說這種實話……這種實!話! 她還殺了個回馬槍,強調你寫的詩就是爛,這么爛忽悠外面的文盲小姑娘就算了,拿這兒來糊弄誰呢? 曹耀祖來送個花茶,被郁夏擠兌了好幾波,但他堅強,他穩(wěn)得住,到這份上還沒落荒而逃。 這個表現非但沒給他加分,反而讓郁夏在心里拉響了一級警報。 這么說吧,那幾番談話都是有意為之,照郁夏所想,正常人不說拂袖而去,也該趕到羞惱,憤然告辭。曹耀祖連尷尬也不顯,從頭到尾坦蕩蕩的,好像心里丁點陰霾沒有,這氣度甚至超過了高風亮節(jié)的當世名儒,堪稱圣人級的表現。 心胸豁達之人這世間有,但是這種人往往志在鄉(xiāng)野田間,寧做閑云野鶴,不問經濟仕途。 曹耀祖這個人就很怪,他的追求、他做的事和他表現出來的個性違和,郁夏比較敏感,她直覺假,幾番試探之后,戒備更深。 曹耀祖還想再說幾句,就發(fā)現表妹有些倦意,問時不時昨夜沒休息好?郁夏囫圇應了一聲,說:“我聽姨母說過,表哥功課繁重,每日要寫好幾篇文章,經常挑燈夜讀,這般辛苦還惦記我,我心中過意不去。料想表哥是擔心我只身來到康平諸事不便,其實大可不必,姨母寬厚,府上奴仆也很盡心,我好得很?!?/br> 郁夏只差沒直說:沒事別逼逼,請滾蛋,以后少來。 天兒都聊成這樣,曹耀祖還能怎么辦?當然是先走一步,回去想明白再說!之前聽母親說了表妹平日的習慣言行,他做了一番準備,現在感覺不妙,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個計劃不好使,得回去重新想過。 曹耀祖堅強的關心了郁夏一番,讓她缺什么只管告訴內院管家,或者直接同母親說,看郁夏點頭,就帶著人出去了。 郁夏送他到屋檐下,看人走得沒影了才轉身回到房里,回來就發(fā)現一臉崩潰的雀兒,雀兒簡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聽到的:“就算表少爺詩寫得確實差,小姐你也不能那樣說??!虧得表少爺氣性好,換個人不得當場拂袖?” 郁夏招呼雀兒把曹耀祖用過那杯菊花茶撤掉,才道:“是啊,換個人不得拂袖而去,他怎么就丁點也不惱怒?他是圣人?” 雀兒嘟噥說:“小姐就是對表少爺有偏見?!?/br> “怎么都好,這事你別過問,我心里有數。我有些乏,想歇會兒?!庇粝恼f罷走到塌邊,斜斜倚下,雀兒趕緊閉上嘴,退去外面守著。 她沒想明白,誰不稱贊表少爺好?怎么自家小姐就死心塌地覺得他不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w= ☆、第192章 農家子的榮華路 郁夏給郁文白寫了封家書,經由房氏之手送出, 由曹府家仆帶往臨州。家書送出之前, 房氏屏退奴仆, 命翠姑候于門外, 展開看了, 確是普普通通一紙關懷, 抬頭問候父親,正文提到由府至縣這一路見聞, 有三五句感慨之言,又講到康平縣如何, 曹府如何,說姨母對她體貼關懷,表哥青年俊才…… 房氏識幾個字, 她談不上有什么文采, 這一紙家信瞧著倒還舒心。 本來聽說外甥女輕視耀祖,她心中不豫, 看過這封家信, 憤然消退不少, 猜想外甥女對耀祖不客氣蓋因幼年喪母唯恐姿態(tài)過低被人輕看, 不敢表露真情。 房氏仔細將信紙折回, 重新封好, 交與翠姑,讓她送出去。稍晚一些,曹府家仆便背起包袱動了身。 郁夏謄完一個段落的經卷, 擱筆,起身走動幾步。雀兒就捧了桂花酒釀丸子來,說給小姐嘗嘗。 郁夏至圓桌邊,坐下,便嗅到淡淡桂花香,舀起一勺送進口中,圓子糯軟,酒釀甜香,滋味挺好。她認真吃了幾口,喝了點湯,問雀兒是不是有話講。 雀兒料想小姐不會聽她的,還是講了:“總歸還要在曹府小住些時候,小姐您看,是不是對表少爺稍好一些?花茶那次以后,您又拒了表少爺兩回,后來曹府就有些閑言碎語,說、說……” “說什么?說我有娘生沒娘教,來曹家做客還不識抬舉?” 這幾日雀兒都很心急,想著小姐不喜歡表少爺就算了,可不能在曹府敗了名聲,否則日后怎么說親? 看她說到這里眼眶泛紅,郁夏嘆一口氣,問:“你因我受委屈了?” 雀兒抹了把眼淚,搖頭說不委屈,“我總不明白小姐怎的偏偏就對表少爺瞧不上眼,瞧不上便瞧不上吧,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