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說。

    “我不要?！蔽艺f，“你少來這一套?！?/br>
    “你不能不要，我一定要你收。你母親一走，我不要見到這個(gè)戒指?！?/br>
    “是，老師?！?/br>
    他笑了。

    正文 第10章完結(jié)

    家明的車子就停在門口，我慢慢向他走過去。天下怎么會有這么荒謬的事。見完了一個(gè)男人又跑到另外一個(gè)男人那里去，這大概就是他們口中的女人水性，奇怪的是，我極喜歡家明。彼得說他訂婚，我沒有感覺，然而家明如果結(jié)婚，那么我一定會發(fā)好幾天呆。我很自私，他如果有了女朋友，我還找誰來為我這么犧牲？將來我總要報(bào)答他的，我不能辜負(fù)他。

    我默默地坐在家明的車子里。

    他在倒后鏡里看著比爾，他說：“父親的形象，成熟男人的魅力?！闭f后還要看我一眼。

    我不響。

    過了一會兒，我問，“兩位老太太幾時(shí)走？”

    “就走了，別擔(dān)心。”他說，“我說我要考試，她們不走就是耽擱我的功課，所以她們只好走了。”

    “謝謝你。”我低聲說，“將來誰嫁了你——不曉得是哪一家的女兒有這種福氣，誤打誤撞就湊上了，人的命運(yùn)是極難說的，說不定她一點(diǎn)也不欣賞你，嫁了你，吃著你的飯，還一直怨天尤人，可是她就是有這種福氣！”說到后來，我十分夸張，而且酸溜溜的。

    家明笑了，“你既然如此看好我，又如此不服氣，為什么你不湊上來，就嫁了我呢？”

    我說：“我不配你，我這個(gè)人多少還有一點(diǎn)好處：我有自知之明，我硬湊上來，有什么道理？人家瞧著不舒服，自己心里不樂意，下半輩子一直活在自卑感里——別搞了，我才不干?！?/br>
    “什么自卑感呢，小姐，你若覺得你目前做的事是有意思的，不必有自卑感，如果沒意思，干脆別做，是不是？”

    我不響，為比爾有自卑感？是的，但是我不會承認(rèn)這一點(diǎn)。是的，與他在一起，我站不出去，跟他在一起只是我們兩個(gè)人的事，跟他在一起是寂寞的，我們誰都不好見，也不想見，我應(yīng)該怎么說呢？為了他，我不再自由活潑，想到他這樣地占據(jù)了我的心，我嘆了一口氣。

    家明送了我回家，我與mama說了很久的話。

    我說：“你回去，千萬不要登訂婚啟事，將來有什么變故，我要給人笑的，如果結(jié)婚也就結(jié)了，是不是？到時(shí)才宣揚(yáng)，才通知親友未遲，現(xiàn)在是太早了，你不曉得，我們在外國，很多事發(fā)生得莫名其妙，難以控制的?！?/br>
    mama睜大了眼睛，“家明還會有什么變故？”

    “話不能這么說，這世界沒有什么都百分之一百靠得住的，他還要念書?！?/br>
    “我覺得他是沒問題的?！?/br>
    “也許是，可是mama，求求你別到處宣揚(yáng)，我知道你的脾氣，你有空沒空就愛跟那些太太們亂說話，上次我回去，險(xiǎn)些兒沒悶死，她們?nèi)珦?dān)心我嫁不出去，其實(shí)卻巴不得我嫁不出去?！?/br>
    “所以呀，這下子吐氣揚(yáng)眉了?！眒ama說，“家明這么好的孩子！”

    “mama，你不明白，我何必在她們面前揚(yáng)眉吐氣！她們懂得什么！我怎么會在乎她們怎么想！”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瞧不起她們，我明白?！?/br>
    瞧不起。當(dāng)然，我當(dāng)然看不起她們，她們也就是這樣一輩子了，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除了一個(gè)大屁股拼命長rou，就多了一肚草。我還擔(dān)心她們想什么，我吃自己的飯穿自己的衣服，愛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還給誰面子——誰又給過我面子，我與她們并沒有交情，她們自找她們的心腹去，在外國什么好處也沒有，見不到這些人的嘴臉，很好很好。

    mama跟我說：“喬，你做人要爭氣啊。”

    我笑，“我根本很爭氣，你這一走，我好好地找一份工作，你不必?fù)?dān)心，我不會要你寄錢來的?！?/br>
    “能早結(jié)婚，就早點(diǎn)結(jié)婚。”mama說，“不要拖?！?/br>
    她與張伯母一起走了。

    我只等了一個(gè)月，就復(fù)信告訴她們我已與家明解除婚約，已把戒指還給家明了。其余什么也沒說。

    mama沒有回音。

    其實(shí)我跟家明不知道多么友善，我們是真正的老朋友。

    我說：“這么好的戒指，你只要取出來晃一晃，這班女的便狗吃矢似的來了?！蔽叶始傻卣f。

    “這話多難聽，”他說，“我沒這只戒指，也一樣找得到女朋友是不是？”

    “根本是！”我賭氣地說，“你把她們帶來呀，我請吃飯好了，干嘛不帶？”

    “你們女孩子老嘀咕，說在外國找不到好對象，其實(shí)我們又何嘗找得到？你看看去！小飛女我吃不消，不能怪人家，是我古板，不懂吃喝玩樂，女護(hù)士我受不了，也不能怪人家，我是一個(gè)好高騖遠(yuǎn)的男人，一心想娶個(gè)上得了臺盤的妻子，見得了人的，拿得出來的，真正的女博士，我不嫌她，怕她也嫌我嫩，不懂事，打哪兒找老婆？要不就餐館的女侍——又不是寫，沒道理尋這種開心，要不就是人家的太太——”

    “或者情婦——”我接上去，哈哈地笑起來。

    家明是一個(gè)忠厚的人，他極少批評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gè)人，如今肆意地大大刻薄女人，實(shí)在難得，而且又刻薄得到家，我笑了又笑，笑了又笑。

    我只剩下他一個(gè)朋友了。

    比爾近日來很沉默，他說我談話中心總是離不了家明。

    我說：“也難怪呀，我總共才見他這么一個(gè)人?！?/br>
    后來就覺得這是怨言，馬上閉上嘴。

    我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果然就不必家里寄錢來了。這些日子來，說什么都好，我對比爾的精神依賴再大，經(jīng)濟(jì)上卻是獨(dú)立的。

    然后麻煩再來了。

    這次上門的是比爾的女兒，一個(gè)很漂亮的女孩子，十四五歲，聲明找我。

    她很尖銳地問：“你記得我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你是那個(gè)說咖啡可以分會響與不會響的女孩子?！?/br>
    她笑了。

    我想，天下變成這樣子，每一個(gè)人都可以上門來，誰知道她要哭還是要斗，過沒多久，比爾的奶媽、比爾的姑丈弟婦的堂兄的表姨的妹夫都該上門來了。

    我不響，看著這個(gè)女孩子。她長大了，長得很漂亮，很沉著美麗，看來比她母親溫和。當(dāng)然納梵太太有恨我的原因，我不怪她。

    我問：“你母親——好吧？”

    “好，謝謝你。她現(xiàn)在好過得多了，爸爸從來不回來，他只打電話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