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那回頭你能嘗到我做的全魚宴啦！”

    一點兒都沒領(lǐng)會阿俏的意思。阿俏其實是在說她會不偏不倚，不為任何人左右。

    可是衛(wèi)缺卻興高采烈地提醒她：“我的全魚宴，搭配青州酒是最好的，但估計這酒樓沒有，少喝一點兒汾酒也是可以的！”

    阿俏一轉(zhuǎn)身，她再也不能跟這人說話了，再說下去，能把她自個兒氣傻了。

    少時阿俏回到三樓，她不與旁人說話，卻能聽見有些與她同為評判的人在偷偷詢問趙立人，為什么讓阿俏也來做這評審，是不是將來衛(wèi)缺也會挑戰(zhàn)阮家，所以讓阿俏先知己知彼一下。

    趙立人嚇得趕緊搖搖頭，生怕這些閑言碎語惹惱了這位姑奶奶。

    “別說啦”

    “要我是衛(wèi)缺，我可不會主動上門去惹那位姑奶奶！”趙立人壓低了聲音。

    旁人點頭，“是呀，好男不跟女斗！”

    “怎么能這么說？”

    趙立人急得額頭上汗又下來了，生怕阿俏聽了一怒，甩手離去，從此再不管省城業(yè)內(nèi)的紛爭。

    而阿俏卻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她受過的這種非議還少么？其實算起來，她也和衛(wèi)缺麾下的那些老人、少年一樣，是始終被人看不起、不愿相信的那一類她是個女人。

    在某些時刻，阿俏甚至有些希望衛(wèi)缺能贏，希望衛(wèi)缺能將整個省城攪個天翻地覆，叫旁人擦亮眼看看，他們這種一向不被看好的人，也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叫人刮目相看。

    鐘面上的指針轉(zhuǎn)得飛快，轉(zhuǎn)眼到了正午，正點鐘聲敲過，趙立人立即宣布走菜。

    這次的全魚宴比不得當年阮杜兩家斗宴的盛況，主料只有一種，就是新鮮剛出水的青魚，規(guī)則允許雙方加少量輔料、配菜、調(diào)味料。要求雙方各自呈上的菜品數(shù)量也少些，只需二涼菜、六熱菜、一主食、一點心。

    醉仙居的涼菜先被傳了上來。

    見到那兩道涼菜，阿俏已經(jīng)面露不悅，皺起眉頭問：“醉仙居是不是真的沒把對手當回事兒？”

    醉仙居呈上的兩道涼菜，一道是熏魚，一道是涼拌魚絲。

    趙立人見阿俏連嘗都還沒嘗，已經(jīng)是一肚子意見，趕忙誠意請教。

    “從殺魚到上席，總共只得兩個小時，做熏魚需要炸制之后用熱鹵浸泡，最好在三個小時以上，才能得那種鮮嫩多汁的口感?！庇们圄~做熏魚，阿俏以前在潯鎮(zhèn)不知做過多少次，深諳其中之道。

    評審里有那資深的老饕，聞言挾了一塊熏魚，送入口中，細細嚼過，說：“調(diào)味沒問題，口感確實不夠多汁，有些柴。”

    阿俏沖醉仙居的主廚冷笑一聲，說：“想必貴東家是將生意全交給你們打理，但是在這些細節(jié)上從來不提點的吧！”

    她可以想見姜曼容的經(jīng)營之道，將生意全交下去，只要能賺到錢就好。至于錢是怎么賺來的，是靠吃老本還是別的，姜曼容一概不會管的。

    “還有這一道涼拌魚絲，”阿俏挾起一塊對光看了看，覺得看起來還算好，“師傅的刀功很不錯，可是既然能做魚絲了，為什么不干脆做魚膾？”

    阿俏所說的，就是那種切至薄如蟬翼的魚膾，以少量醬料蘸食，能完全襯出魚rou本身的鮮甜味。

    “我不是說這涼拌魚絲本身做得有什么問題，我只是想說，這樣一道菜，貴酒樓恐怕是絕無可能贏過，對手呈上來的涼菜。”

    依她對“江湖菜”的了解，衛(wèi)缺做出來的涼菜，火候上未必是看點，但是那出神入化的調(diào)味則一定是他用來制勝的要訣。若是衛(wèi)缺將調(diào)味的本事發(fā)揮到極致，那么唯一能敵得過的，就是新鮮魚rou本身天然的香味。

    可是醉仙居的廚子卻放棄了這唯一可能取勝的方式，只選了一道涼拌魚絲。

    見到阿俏對“醉仙居”的兩道菜式覺得十分不悅，別的評審卻覺得沒啥。

    “依我看，味道蠻好的！阮小姐對自己精益求精自然是好，可對旁人也不要要求得這么嚴格么！”

    阿俏當即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待到衛(wèi)缺的涼菜呈上來，評審們看見盤中盛著的材料，就都驚訝地睜圓了眼。

    呈上來的兩道，一道是“開胃魚雜”，用魚鰾、魚籽、魚白做成；另一道是“酸辣魚皮”，青魚魚皮佐以酸辣醬汁涼拌。

    這兩道，用的都不是用席面上常見的材料，可是擱在這“全魚宴”上，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這兩道菜的選材非常應(yīng)景，又很新穎。阿俏當年曾經(jīng)做過“鰱魚五吃”，當時是用了魚皮，但也沒有像眼前衛(wèi)缺這樣，連魚雜都用上了。

    席上評審開始品嘗“江湖菜”的這兩道涼菜，各人品嘗過，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

    若是換了常人，見了這樣的情形，只怕會心頭惴惴，生怕所做的菜式不符合評審的口味。可是衛(wèi)缺只管背著手站在底下，臉上掛著他那招牌笑容，似乎滿不在乎，輸贏不論。

    最后趙立人開了口：“這個……這個，阮小姐，您以為該如何評判？”

    他不問旁人，只問阿俏。畢竟外行看的是熱鬧，內(nèi)行才能吃出個門道來。

    阿俏想了想，轉(zhuǎn)頭看向“醉仙居”的幾位大廚，“這幾位師傅，請你們也上來，品嘗一下‘江湖菜’這兩道涼菜吧！衛(wèi)師傅，我想你是不會介意的？”

    衛(wèi)缺在一旁，抱著雙臂，笑嘻嘻地搖搖頭。

    “醉仙居”的師傅們不知阿俏此舉是何用意，相互看看，便依言上來，輪流將衛(wèi)缺那兩道菜嘗過。一嘗之下，“醉仙居”的師傅們?nèi)巳嗣嫒缤辽?/br>
    那道“開胃魚雜”，是將魚雜過油炸制之后再加入醬料浸至徹底入味。以魚雜入菜，魚腥味兒本來很重，可是被衛(wèi)缺不知用什么方法調(diào)的味兒，甜、辣、麻、咸、酸、鮮、香，數(shù)味兒并在，魚腥味兒則去的一星兒也不剩。

    酸辣魚皮也是如此，魚皮脆爽，酸辣開胃，無論是調(diào)味還是口感，都無可挑剔。

    嘗過對手做出來的菜，“醉仙居”的大師傅們都變了臉色。

    阿俏則開口：“師傅們，我們這些評審，至少盼著這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試?？墒乾F(xiàn)在看起來，全不是這樣。各位醉仙居的師傅，你們可長點兒心吧！”

    此刻阿俏臉色凝重，桌面下她雙手互握，忍不住將直接指節(jié)一扭。她在設(shè)想，眼下與衛(wèi)缺對陣，做全魚宴的，是自己，將會如何。可是從衛(wèi)缺已經(jīng)呈上的這兩道涼菜來看，阿俏已經(jīng)能預(yù)想結(jié)果。

    即便是她，也沒法兒在“全魚宴”上勝過衛(wèi)缺。

    要她調(diào)出“開胃魚雜”的那種味道，她都無法做到。

    換句話說，若是她處在醉仙居現(xiàn)在的位置上，她也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贏。

    聽見阿俏這么說，醉仙居的廚子們面帶愧色，應(yīng)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