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慮。”

    枕春掩唇：“是臣妾不會說話兒。”

    慕北易摩挲下頜，忽道：“明婕妤頗有政見？”

    枕春擺擺頭：“臣妾哪里懂得這些，不過是書上看的。想來史書上記的多了，自然是朝代更迭之中常常發(fā)生?！?/br>
    安畫棠見機起身福了福：“嫡jiejie少時便愛讀書，或讀進(jìn)去那些史鑒，多思多想也是有的。因此……”她偷偷看枕春的表情，“漢獻(xiàn)帝與周恭帝的故事，做不得數(shù)?！?/br>
    “meimei?！闭泶汉谜韵镜恼苏^上一只翡翠深碧的如意頭簪，淺笑嫣然，“讀書既能使人多思多想，才能廣納科舉俊才，報效國家。若一味探著腦袋不想，讀書寫字不學(xué)那些那才是國之哀哉。這才是，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安畫棠臉色一訕，慢吞吞地坐了下去。

    柳安然嘴角輕輕動了動，才勾了起來：“明婕妤說的對，其實如今也不過本宮父親替并肩王勞動一番?？上遣⒓缤醪恍以饬舜虤ⅲ派诉@樣的事情?！彼肋@個話題的危險，已然極力避開。

    枕春站在議政與說故事那根兒線的邊緣，不痛不癢地應(yīng)道：“自然如此。臣妾聽聞兵馬作戰(zhàn)，是要勤于練兵多多配合的。愈是并肩王這種統(tǒng)御數(shù)年的十萬兵馬，想來合在一起出師才最最是威力無窮。恭喜陛下……”枕春說時眼睛里盈盈的羨艷之色，“如此十萬雄師不散，俱在柳柱國手下齊心協(xié)力，才是可以摧山平岳倒能耐呢?！?/br>
    柳安然額角出的汗水映著燈火微微閃動，她道：“明婕妤……”

    枕春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便不耐與她纏，吃了一口糯米雞，莞爾一笑：“熙貴妃娘娘可要嘗嘗這糯米，著實軟糯，入口隱隱覺著甜。

    “陛下?！绷踩贿B忙又去看慕北易。她發(fā)現(xiàn)慕北易望著殿頂上的雕花，已經(jīng)神游天外了。

    元日宴結(jié)束，枕春出來的時候，大雪紛飛。蘇白悉心替枕春攏好衣裳戴上斗篷，又無微不至的別好耳后的碎發(fā)。她低低問道：“娘娘可有把握了？”

    枕春上了輦，冷笑一聲：“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一行人回了絳河殿，雪稍小了些。枕春撐傘進(jìn)了前院兒，見一路燈火輝煌，映著院子里樹下兩個人正在堆雪人兒。

    一個是小豆子，一個是賀業(yè)跋摩。他們使了烏梅做眼睛、胡蘿卜做鼻子，還有一片兒紅薯做嘴巴。枕春看著好笑，咯咯笑了一聲。便看見一個血紅龐大的絨毛團子撲過來，將她懟在了地上。

    “快快快……”枕春被舔得一身口水，“將奉先兒喚回去?！?/br>
    賀業(yè)跋摩出了一聲哨子，奉先便夾著尾巴乖乖搖了回去。

    “我聽說?！闭泶河眯渥硬亮瞬聊槪沧チ艘话蜒﹣硗鎯?，“獒犬之所以忠心、一生只認(rèn)一個主人，大抵是因為它蠢的緣故?！?/br>
    奉先似是聽懂了，兩只人手臂粗的絨爪子在雪里搗了搗，嗚咽起來。他搗了一會兒從雪地里刨出一根兒骨頭，哼哧一聲叼起來，跑個沒影兒了。

    蘇白便來扶枕春：“娘娘還同他們玩呢，便是這樣身份的人了，還似個小女兒似的?！?/br>
    枕春撇撇嘴道：“本來還是個孩子呢?！?/br>
    她便笨手笨腳地也湊上去，兜著裙邊兒也要堆個雪人。那裙裾露出一截鞋面，賀業(yè)跋摩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回避了。枕春便才發(fā)覺，唉聲嘆氣地放下裙邊兒，作模作樣地踱了兩步，拿捏出兩分端莊模樣。她看了兩眼便覺得無趣，只好往殿里回去了。

    方走到絳河殿匾額的下頭。她一頭云髻如墨云疊堆，滿頭翡翠玉簪，一身白無垢繡金的明媚華衣服，披帛上綴繡珍珠如銀漢閃耀。枕春一回頭，正看見帝城黑云蓋頂，狂風(fēng)呼嘯中大雪紛飛。

    祈武九年二月，枕春與柳安然入宮的第五年。

    遭到刺殺的并肩王慕永鉞醒了。天子慕北易臨了朝改變了主意，還是將蜀郡十萬的藩軍留了兩萬給慕永鉞，賜兩萬卸甲歸田。柳柱國最終只統(tǒng)御六萬于南疆，與當(dāng)初的十萬之眾，差之千里。

    慕永鉞最后得到的兩萬，與一人也得不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思。倘若他麾下一子不剩，這并肩王余生的道路便與窩囊廢無異了。他如今尚有兩萬兵馬，便意味著他就算筋脈盡毀也可以統(tǒng)帥軍隊。假以時日，哪怕是茍延殘喘，仍可以再有兩萬、再有兩萬、再有兩萬。

    慕永鉞，可以失敗，但絕不能被毀。

    二月廿三雪晴，貴人月牙誕下了慕北易的第四個皇子，誕時天有異象，天邊一片紫氣，太史局說是儲君之象。

    慕北易對太史局見鬼說鬼話的性子了如指掌，但抱著四皇子看見他健康白胖的模樣，心中總歸是難以按捺的高興的。

    月貴人誕下四皇子之后，隔著屏風(fēng)一壁哭著一壁求了一道恩賜。

    她自陳乃是庶民出身得以侍奉圣駕已是三生有幸，如今能夠為皇家誕下皇子不知是多少年修來。只怕自身卑微折了尊貴皇子的福氣，懇求將四皇子抱養(yǎng)在貴門出身的熙貴妃膝下，一來為感熙貴妃照拂之恩，而來是為四皇子修來善福。

    字字懇切，句句謙恭。

    慕北易于御幸之事上算得廣博，雖說不上嫌棄月牙出身卑賤，但也不曾看在眼里的。他心底是喜歡四皇子出生的種種吉兆，若養(yǎng)在月牙這認(rèn)不得幾個字的嬪御身邊，他到底有所介懷。月牙給的這個臺階太是時候，他順其自然地便下了。

    柳安然抱過四皇子的時候眼眶一紅，捏著他那rou嘟嘟的小手，鼻子酸楚地吻了吻。

    慕北易下了早朝便偶來歧陽宮探望，可見他是真的歡喜。

    這日諸嬪御尚在請安，枕春跟在眾人后頭，給柳安然請了安。柳安然抱著一個金黃燦爛的襁褓，掀開一截露出四皇子潤圓的臉蛋兒。慕北易撩袍上去瞧了瞧，他手指常常拿劍拿筆，略顯粗糲，幾乎不忍去碰。

    柳安然將孩子兜了兜，柔順地同慕北易說道：“四兒夜里不好哭，多吃多睡，奶嬤嬤說這是睡一覺長一寸，身子最好不過。”說著也溫柔添言，“這也多虧月貴人的功勞，此時她坐著月子難見春色，有些心氣郁郁。陛下……可要多加撫慰？”

    慕北易座下飲茶，淡看一眼柳安然，漫不經(jīng)心問道：“怎么說，可是吃穿用度不好？”

    “女子生產(chǎn)，是鬼門關(guān)中行走一圈?！绷踩灰皇直е幕首?，一手將茶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