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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芳將不懂的地方拿來問,老先生一一講了。將書合上,又不發(fā)話,只看著小女學(xué)生。 瑤芳道:“先生有沒有數(shù)兒,彭縣丞以前陷得有多深?家父到來之前,他是否與汪知府有所串連?我說明白點兒,那些個臟錢,他拿了沒有?被人記過賬了沒有?” 張先生道:“這個并未聽說,不過以我之見,大約是有的?!?/br> 瑤芳道:“今天就給他送信,叫他趕緊平了賬。若平不了賬,便將拿錢全吐出來!給我上封條!就說一文沒動,只是汪某人勢大,不敢不從,亦不敢上告,唯恐消息不出大門,便要被汪某人察覺,要他好看?!?/br> 張先生沉默了一陣,問道:“會查得這么深?” 瑤芳道:“今年不過元和三年,新鮮勁兒還沒過呢,正是新君立威,要壓一壓舊臣的時候呢,可不是得氣象一新?汪某人若是有門道,怕早就離了這地方,或到江蘇富庶之地,或往北方近京畿之所為官了,再好一點,興許就進京了。拖到現(xiàn)在,也是個不上不下。新得勢的人,想要踢了他,安排心腹,也不是不可想不是?沒人提供機會,他又往上頭送孝敬,興許就挺下來了?,F(xiàn)在有現(xiàn)成的把柄……湖廣道御史,也想做些事呀。新君年少,總是有干勁的,總有人會投其所好的?!?/br> 張先生道:“如此……汪知府危矣,須防他狗急跳墻?!?/br> 瑤芳道:“透個信兒給他,就說李千戶背后有聰明人。只要他還沒瘋,自然會去撕咬那人,不會再盯著寧鄉(xiāng)。” 張先生對她這般作派已經(jīng)麻木了,答應(yīng)一聲,復(fù)問:“楚王真的要薨了?” “是,我生日后不久,這個不必擔(dān)心。對了,還請先生勸一勸家父,楚王薨了,必有旨意命本地官員去吊唁的,他可千萬別說什么不好聽的。吊唁完了就走,夏天了,得防汛。本縣的河堤又因缺錢并不很牢固,可要用心。行百里者半九十,也不怕說與先生,家父此事若是辦得好了,不日便要高升了。” 張先生驚道:“這般快?”賀敬文是個舉人,舉人做官,總是比進士吃虧的,尤其他還不大做人,做人只知道使笨力氣。 瑤芳起身撫了撫裙子:“先生忘了,明年是大計之年。朝廷辦案,還是辦一知府,涉案又有這許多人,來往湘州與京城,沒有半年是判不下來的。這中間,又有悼哀王的喪事,怎么也要拖到明年了。正趕上大計,十有八、九是得升的。至于走到哪一步,就要看那一位的心思了。保不齊,我們要搬到湘州府里去了?!?/br> 張先生道:“朝廷里的事情,小娘子這么篤定?” 瑤芳心道,我篤定的不是朝廷,是那位天子。我爹那么刻板,對藩王還愛搭不理的,必是合他的胃口的。王府里的人,雖是朝廷派的,但有傻子作對比,不夸這世子才怪!悼哀王是個傻子,他是樂得抬舉的,世子不是個天生的癡呆,做皇帝的先前給了楚地那么多的優(yōu)待,放傻子手里,他樂意,放個正常人那里,他該不舒坦了。隨手也要布兩顆釘子下來。比一比我爹,又傻又直,長得還不錯,大小長短正合適,可不就他了么? 張先生見她不肯再說,解釋道:“我并不是不信小娘子。” 瑤芳擇了能說的說了一句:“傻子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br> 張先生頓悟:“東翁那里,我去說?!?/br> “還有彭縣丞,人都知道他家與我家好,我也是不忍心他家受罪,也是不想家父被連累。告訴他一聲兒,汪知府要是咬他了,他只管什么都不要分辯,拿出銀子來完事兒?;ハ嘁е?,難看!”來查案的一定不是皇帝本人,沒必要這么表忠心,前頭州府那么一群人頂著,也不會拿彭縣丞開刀,別爭那個出頭露臉的機會了。 張先生一一記下。 瑤芳又說:“還請先生提醒家父家母,預(yù)備些個盤纏,好送李千戶。汪知府不會放過他的,他們是宿敵。狗咬狗,滿嘴毛,可李千戶幫過我們的大忙,不能叫他凈身上路。好歹幫襯些。至于其他人,就不用管了。武備不可松馳,沒有一個皇帝會不留意這個的,千戶所要來新千戶了,大約……也是在明年,可得預(yù)備好了見面禮。家里,怕是不寬裕吶!” 張先生終于聽到一樣他想到的了,點頭道:“這個我已經(jīng)說與太太了。東翁也是寬厚,踢斛淋尖也只輕觸,虧得家底子厚,不然早賠干凈了。” 瑤芳躬身退后了半后,一施禮:“先生恕罪,是我輕狂了。” 張先生嘆道:“我盼著小娘子多撐起些事兒來呢,咱們更難的事情,還在后頭呢。” 瑤芳這回卻沒有隨他一道嘆氣,一揚眉對張先生道:“先生何必憂愁?若我估計得沒錯,家父怕要做湘州知府了。咱們能做的事情,就要多得多?!?/br> 張先生受到她這氣勢的感染,也笑道:“到時候,我又要偷東翁的大印,給小娘子印衣裳了?!?/br> 師生相視而笑。 ———————————————————————————————— 此后之事,果如瑤芳所料,不數(shù)日,便有正式的邸報發(fā)下來,舉國皆知汪知府被參。汪知府被停職查辦,由藍同知暫管湘州府的事務(wù)。 藍同知與李千戶早有協(xié)議,兩人打得火熱,李千戶也就將賀棒槌拋到了腦后——跟棒槌說話太費力,正常人誰也不去找那個罪受。兩人手里都有些汪知府的罪證,商議著如何不著痕跡地遞給來辦案的錦衣衛(wèi),又互相慶賀。藍同知賀李千戶拔了眼中釘,李千戶賀藍同知暫管了湘州府,管得好時,這個“暫管”就要變成升任。 兩人正在得意間,楚王死!急匆匆往腰間扎了根孝帶,給楚王吊孝去。彼時錦衣衛(wèi)才至湘州府,正要拿人,遇上了楚王的喪事兒。只得將此事放下,八百里加急往京中請示:許多涉案官員還要吊唁,抓是不抓? 不數(shù)日京中來了旨意:不要叫這些臟官兒污了叔王的靈堂! 于是便能見楚王府的靈堂前,不多時就被拖走一個還在吊唁的官兒,端的是人心惶惶。 此時賀瑤芳才過完七歲生日不久,說的日期事件又應(yīng)驗了一樁,張先生的面色日益凝重了起來。這回卻輪到學(xué)生勸先生:“愁也沒用,不如早做準備。幫彭縣丞將事兒平了,官場上的事情,家父還要他做臂膀。” 張先生有了事情忙,暫緩了愁緒,直到元和三年過去,元和四年二月,此事才算查了個水落石出。大計,也開始了。大計乃是各地官員輪流赴京,今年因有此事,便安排得湖廣官員先到吏部勘核。賀敬文在全家期盼(擔(dān)憂)的目光下由張老先生陪著上京去了。 家中人擔(dān)心不已,唯瑤芳能吃能睡,每天還要打幾趟拳,閑下來開始看,熟悉典章制度。直到四月里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