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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好人做到底。于是一家人先遞帖子,再備些助奠的禮品,上上下下檢查了一回,穿戴皆沒什么忌諱了,才浩浩蕩蕩來了賀家。 容家已是精減了人數(shù),并沒有在京城時那般前呼后擁,一人帶一、二服侍的仆婦而已。落到賀敬文的眼里,卻有些刺眼。容家人丁興旺,容尚書光兒子就有七個!這么一拖子人,對比賀家這點人口,再看容家這陣仗,又想人家對自己有恩。賀敬文心里就過不去這個坎兒。 羅老安人一看兒子這面色,就知道要不好。伸手掐了他一把:“你又犯了什么呆氣?遠親不如近鄰,你祖父生前幫過容家,人家不忘本,遇上了,來奠一奠,有什么不對?” 賀敬文后槽牙里磨出一道聲音來:“不過是千金買馬骨。” 彼時賀瑤芳幾個人正由乳母帶著,往羅老安人那里會合。賀瑤芳窩在何mama懷里,何mama一腳踏過門檻兒,賀瑤芳冷不聽就聽到“千金買馬骨”,差點被這爹給蠢哭了。容家真不是這樣的人!縱然是,人家也沒害你,也沒害人,何至于就擺這張臉子給人看? 羅老安人往日縱容兒子,今天卻不容他犯渾,硬梆梆地一句話把賀敬文給頂了回去:“起初人家遞了帖子來,你怎地不讓人家別來?還接了做甚?哦,不好意思?那現(xiàn)在我使人叫他們回去,怎么樣?” 賀敬文不吱聲了。 羅老安人低聲喝道:“你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是你祖父的冥誕!” 賀瑤芳別過了頭去,一臉的慘不忍睹。何mama將她放下,腳才沾地,就被大姐揪了過去。賀麗芳一手一個meimei,又遞眼色給弟弟,忙得不亦樂乎。賀成章踱著小四方步,走到他爹身后站了。 ———————————————————————————————— 容家來得很快,羅老安人母子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jīng)到了門前了。見主人家闔家相迎,容羲忙說:“不敢當(dāng)。”對羅老安人執(zhí)晚輩禮。 羅老安人道:“真是蓬篳生輝?!庇掷话褍鹤?,讓他與容羲見禮,再去拜見容老夫人。 容羲何等樣人?端方君子并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賀敬文不樂意來。甚至賀敬文為什么不樂意,他也能看出七、八分,無他,眼熟耳。容羲只當(dāng)不知道,反而極體貼地道:“世兄青年喪偶,萬望節(jié)哀。”一句話,將賀敬文的黑臉給掩住了。 羅老安人打著哈哈,忙與容老夫人見面。又請他們到房里坐下。又愁賀敬文不會待客,自己卻是必得陪著女眷的。此時方覺出自己高估了兒子,歡天喜地迎了容家人來,簡直是自討苦吃。 容家人也極識趣,只說拜一拜這有恩的賀老太爺,認(rèn)一認(rèn)賀家人,其余只字不提。賀瑤芳這才發(fā)現(xiàn),她原來是見過容家許多人的,連容家有頭有臉的仆婦,都見過的。怨不得后來京城大街上,她被認(rèn)了出來! 重新見一遍上輩子見過的人,是一樁很新奇的體驗。容老夫人的變化并不很大,依舊那個慈祥又威嚴(yán)的老婦人。容尚書,哦,后來的容閣老,也還認(rèn)得出。比較有趣的是容尚書的幼子容薊,日后名滿京城的翩翩公子,多少閨閣少女夢中的如意郎君,如今還是個發(fā)面團子。 賀瑤芳上輩子就沒跟這位少年進士,人人稱道的好人打過照面兒,倒是跟他的堂妹,容家的七姑娘有一點緣分。當(dāng)年她躲到容家,就是跟這位容七姑娘住了小半個月,還借了她一些書看。 此時的容七姑娘,也是個發(fā)面團子,個頭兒比賀瑤芳要略高上兩寸,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由乳母抱著。也不多吭聲兒,只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四處看。 容老夫人見過賀敬文,再看羅老安人,心里就有一點同情。暗道,有這么個兒子,可也真夠cao心的。再看賀麗芳姐妹,也有點犯愁:這樣的爹,怕護不住孩子。然而又不好管旁人家的事兒,只得咽下了,轉(zhuǎn)與羅老安人敘一敘先人之間的情誼。 羅老安人兒子扯后腿,也隱約覺出了容家人怕是明白了,此后便閉口不談讓孫兒去容家蹭課的事兒,只抹著眼淚,說著愧對祖上。又說:“孩子們又沒了娘。我那媳婦,比兒子頂用多啦QAQ我如今也是三災(zāi)六病的,那個孽障也沒了心思……” 容老夫人便有心做個好事,對羅老安人道:“正好,我家老七才要開蒙,你要放心,不如令俊哥與我家七郎一處讀書,如何?就好做個同學(xué),日后科場上也好有照應(yīng)?!?/br> 羅老安人原不敢提這事的,如今喜從天降,又擦擦眼睛:“那敢情是好?!?/br> 那一廂,賀麗芳已經(jīng)主動邀了容家兩、三個年紀(jì)差不多的姑娘一處小聲說話兒了。兩家都在守著孝,一片素白里也沒什么有趣兒的玩具,不過摸了段藍繩兒翻花繩耍。 賀瑤芳才要湊過去,忽聽著哥哥要去容家讀書了,簡直是晴天霹靂!她哥哥去了容家,她還要怎么跟過去蹭課?! 冷不丁被賀麗芳掐了一把:“你做什么呢?” 賀瑤芳笑笑:“沒什么,就是看著那邊那個jiejie眼熟。”又看了一眼容老夫人身邊兒那個丫頭,果然眼熟!正是后來京城街上認(rèn)出她來的人。 賀大姐硬咽下一句“你要死”,低聲道:“你跟七娘年紀(jì)相仿,你們一處玩。不要怠慢了客人?!?/br> 賀瑤芳悠悠地起身,撫一下裙擺,緩緩走了過去。她卻忘了現(xiàn)在自己也是個團子,走得搖搖擺擺的,十分喜人。容大夫人瞧見了,捏著方帕子,指而笑道:“嬸子莫哭,兒孫自有兒孫福,單看這姐兒可不得了?!?/br> 羅老安人心里一驚,也不哭了,問道:“可是說笑了,這能看出甚么來?”心里卻想,自打她娘死了,她就野了,淘氣的本事可是真不得了的。 容老夫人亦問:“怎么了?” 容大夫人對賀瑤芳道:“二姐兒,過來好不好?” 賀瑤芳不明所以,見羅老安人點頭,便走了過去。只聽容大夫人對容二夫人道:“你看出不一樣的來了么?” 容二夫人兩道長而細(xì)的眉毛皺成好看的模樣,忽然拍手道:“是了是了!” 容老夫人也笑道:“這大約就是天生的好儀態(tài)了。” 賀瑤芳又叫雷劈了一回——這容家可真了不得,可不是么,她這步態(tài),妥妥的宮里幾十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她年紀(jì)小了十倍,個頭矮了三、四倍,還是叫人給認(rèn)出來了。 羅老安人聽了也是歡喜,卻又并不很放在心上,只順口道:“借您吉言了?!彼€是更關(guān)心賀成章讀書的事兒。打發(fā)賀瑤芳跟容七一處玩耍,又陪容家女眷說幾句話,祭祀便開始了。 羅老安人心道:可算開始了,免得那個孽障再對容尚書擺臉子。 哪知容尚書是個聰明人,既侍奉得了皇帝,也哄得了舉人。待容家告辭之時,賀敬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