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客廳的光從那兩條縫隙中擠進(jìn)來，而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

    下床，雙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那里放了一雙棉拖鞋，她便穿上了。她輕輕打開房門，客廳的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那么兩秒鐘，她一手擋著光一手向前伸，等她適應(yīng)光線后發(fā)現(xiàn)有個溫暖握著她的手。這溫暖簡直要讓她哭出來了，然而幸好沒有。

    “瑞特?！?/br>
    “過來坐下，斯嘉，你的臉色不太好?！彼穆曇羝届o而溫柔，是那種少見的，能讓她沉醉的迷惑性的聲。

    “這些血繃帶……”斯嘉麗看見桌上有一些繃帶、一瓶藥和一個鑷子。

    “別在意，只不過是我的傷口裂了而已?！眱芍芮暗臉寕麄趲讉€小時前裂開。

    斯嘉麗想問問他的傷口情況，那一定是剛才為了救她而裂開的。但現(xiàn)在有她更想說的，更需要的安慰，況且瑞特本人正好好的在她面前坐著呢。她只是象征性地慰問了一句，而瑞特像是明白她的意思轉(zhuǎn)而將話題換了。

    “和我說說，斯嘉。是做噩夢了？還是……”他向斯嘉麗張開雙臂，但斯嘉麗有些猶豫，瑞特一眼便看出原因，他的眼睛如同老鷹一般銳利，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澳悴粫谶@時候還顧及著你的名聲吧？斯嘉。”

    斯嘉臉紅了，她順從地投入他的懷抱。為什么不呢？那懷抱多溫暖啊。只是她能明顯感覺到這原本寬厚肩膀如今瘦了些，骨頭有些硌人，但胸膛永遠(yuǎn)是柔軟的，她將頭往下移了移，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

    “是的，瑞特，我做噩夢了。那夢真可怕啊，瑞特。”她的聲音緩緩傳來。

    “是什么樣的噩夢？”他輕拍斯嘉麗的后背，仿佛在哄一個孩子入睡。

    “我夢見自己回到了塔拉，回到母親剛?cè)ナ?，北方佬剛來過的情景，瑞特，你想像不出，我一想起這事就渾身發(fā)抖，我又看見一切都被燒光了的情景。四周一片寂靜，什么吃的也沒有。瑞特，我在夢里又覺得餓了。我很餓，我爸爸，meimei，還有家里那些黑人也都很餓。真是可怕極了，我不斷對自己說：'我要是我能跑出去，就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再挨餓了，'然后我就看見白茫茫的一片霧。我就跑起來，在霧里跑呀，跑呀，拼命地跑，心都快跳出來了，后面還有什么東西在追我，我跑得透不過起來，心里還在想，只要跑到那里，就沒事了。可是究竟往哪里跑，自己也不知道?！?/br>
    “我還夢見塔拉被人占領(lǐng)了，因為我付不起稅金，他們把我趕了出去。mama的梳妝臺被埃米那個可惡的俗氣女人霸占了，我最親愛的紅土地成了別人的了。我和他們扭打在一起，想要奪回塔拉?？伤麄?nèi)硕啵庥执?，我也不知道艾希禮、玫蘭妮、威爾他們?nèi)チ四睦?，就我一個人，一個人！我被喬納森威爾克斯控制住了，他得意地說塔拉屬于他了！我很憤怒，憤怒到難以呼吸。然后場景又變了……”

    這時斯嘉麗停下了，她更用力往瑞特的懷里鉆，瑞特明白，抱緊了她?！罢f下去，斯嘉，說下去?！?/br>
    “是那個黑人……”

    瑞特的手仍然在她的背上，輕拍，有節(jié)奏地，一下又一下。他的心臟跳動著，有力地，一下又一下。

    “他將我按在墻壁上，那墻壁真涼啊，冰涼！冷到我身體里去了。我的頭也很痛，已經(jīng)無法做出冷靜地處理了。他下賤的手摸我，我感到惡心，幾乎要吐出來了。我看見他猙獰的笑容，聞到他身上的難聞氣味，聽見他說著那么下流的話……”淚水打濕了瑞特的襯衣。

    “結(jié)果呢？斯嘉，說下去，說出來。說出來你就不怕了，我現(xiàn)在在這兒呢，你是安全的?！比鹛氐皖^吻她的前額?！罢f吧，天使?！?/br>
    “我以為我要完了，這事兒要發(fā)生在我身上了。我開始在心里咒罵上帝……在塔拉餓到昏厥的時候我就不信上帝了，瑞特，因為他不能給我食物呀。可是那時候，我卻罵起了上帝……”斯嘉麗抬頭看向瑞特。

    “上帝真是委屈呀！”瑞特對她說，他看見她笑了。

    “我也罵起了你呢！瑞特。因為你我才會遇到這事兒的?！彼龔乃麘牙镒饋?，面對面平視著他。他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擦干臉上的淚痕。

    他說:“瑞特巴特勒不委屈。這是我的錯，你愿意原諒我嗎？”

    從他瑞特巴特勒跑出“牢房”的那一刻，他就想，此生，不管她斯嘉麗奧哈拉是如何想的，她是不是愛他，她會不會利用他，甚至是否向他撒謊，他都要用生命去保護(hù)她、愛護(hù)她，而且留住她，得到她。

    我不能失去她。

    我不放手。

    每一天，他都能從自己那個“小牢房”的窗戶中看見她，他一直待在窗戶邊，坐在窗戶邊。從那里他恰好能看見監(jiān)獄大門，那兒有兩個哨兵在站崗，也恰好能讓他窺見他的生命——那抹倩影。他動用了各種力量、關(guān)系和錢財在兩周的最后一天出了獄。那一天，他看見了，看見斯嘉等了他很久很久，比以往的時間都要長，從白天等到黑夜。然后，她終于支撐不住轉(zhuǎn)了身回了頭。于是當(dāng)“監(jiān)獄”的鐵門開的那一瞬間，他就跑了起來，去追她。他聽見了她的尖叫。

    瑞特巴特勒從來沒想到，沒料見自己會這樣愛另一個人，愛到想與她結(jié)婚。在他眼里，愛情，是珍貴的，卻只是曇花一現(xiàn)的寶藏。他相信愛情，卻不相信婚姻。他相信短暫熱烈的愛情，卻不相信長久平淡的愛情。世人的愛情，莫不是以轟轟烈烈開頭，以潦草尷尬結(jié)尾。那份純粹的感情最終會夾雜著各種猜忌與不合，揉在生活里，碎在生活里，敗在生活里。慘敗……就算偶然支持下去了，那也終將變了，變成其它的感情，比如親情。而親情？對于此他是失望的。所以他從來都是個不婚主義者，什么也不能打動他。他不是沒喜歡過女人，但這原則卻是他的底線。而如今，斯嘉麗奧哈拉讓他愿意放棄底線，明白這或許是深淵卻愿意跳下去，這孤注一擲的勇氣讓他佩服起自己來。

    斯嘉麗并未料到瑞特會說出這話來，她點點頭:“愿意?！?/br>
    “謝謝你，斯嘉，你真是好?！比鹛亟o了她一個擁抱，這樣的瑞特讓斯嘉麗驚訝極了。真是反?！?/br>
    “然后呢？繼續(xù)說，斯嘉，接著發(fā)生了什么？”

    “后來你來了啊，難道你沒在那兒嗎？你是在聽故事？”斯嘉麗很疑惑，她不懂他在做什么。

    “再說一遍，斯嘉，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一遍。”

    斯嘉麗皺著眉，她感到如此怪異，卻還是照做了?！昂髞砟銇怼?/br>
    她恍然大悟?！澳銇砹恕前。銇砹?，你救了我。所以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切恐怖的都不是最恐怖的，一切可怕的都不是最可怕的?！?/br>
    斯嘉麗雙眸睜大，她親眼看見瑞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