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經(jīng)過昨夜的一番交談，兩人也算是各自知道了對方一樁秘密，共有的秘密讓他們關(guān)系似乎緩和了不少，葉歌往遠(yuǎn)處眾人看了一眼，這才低聲解釋道：“不練，我這種身手，給那群家伙看去了多丟人。”

    沒想到這家伙小小年紀(jì)卻如此好面子，寧愿晚上刻苦練劍也不愿讓人看到自己揮劍的模樣。顧閑影聽得笑了出來，葉歌皺眉瞪了她一眼，這才道：“看你這么高興，昨日我說的方法挺好用？花離前輩是不是挺喜歡？”

    顧閑影心情不錯，正要應(yīng)聲，忽地聽見葉歌說出花離的名字，當(dāng)即住了口。

    葉歌聳肩毫不意外地道：“太師叔祖對花離前輩的心思，就是傻子都看出來了?！币婎欓e影還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葉歌膽子稍大了點，若有所指地道：“不過沒想到花離前輩這么好哄?！?/br>
    顧閑影：“……”

    她扭頭看了看花離，花離坐在一側(cè)涼亭中低頭看書，卻像是感覺到了顧閑影的視線，抬眸遠(yuǎn)遠(yuǎn)朝著這處笑了笑。

    想到早上花離那番讓人心醉神迷的表白，顧閑影遲了一瞬，到底還是屈服了下來，丟臉就丟臉，圣人還要不恥下問呢，她壓低了聲音問葉歌道：“還有沒有別的花樣說來聽聽？”

    葉歌唇畔浮起笑意，到底是少年心性，當(dāng)即挑眉笑道：“小爺可是皇城第一公子，什么手段沒見過？”

    兩人湊在一塊自然不會只講這些東西，不過片刻功夫，顧閑影便學(xué)到了精髓，接著沒忘記正事，換了一臉正色問葉歌道：“你的手究竟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正如同葉歌所說，他乃是整個皇城乃至整個天下首富家的大少爺，以葉家的地位家世，有誰能夠傷得到這位大少爺，又有誰不怕葉家的包袱，有膽子做這種事情？

    顧閑影的問話讓葉歌神情變了變，原本笑著的少年終于斂去了神色，黝黑的瞳中映出顧閑影的身影：“你真的有辦法幫我？”

    “我好歹一把年紀(jì)，總不會騙小孩不是？”顧閑影好笑地反問道。

    葉歌眼神變了幾變，顧閑影始終靜靜等著也不催促。

    她知道每個人總有些秘密，而當(dāng)他們決定說出來，便已經(jīng)表示了信任，對于許多人來說，這種信任是永久的慎重的，也是不可多得的，而要他們交付這樣的信任，花些時間等待總是值得的。

    葉歌做出這個決定的時間很短，比顧閑影所以為的還要短，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再度抬起頭來，直視顧閑影道：“我手上的傷口，是我爹親手劃上去的?！?/br>
    顧閑影原本好整以暇等著葉歌說出真相，然而等聽見這真相，卻不覺愣住了。

    她想了無數(shù)種結(jié)果，卻沒想到真相竟會是如此。

    “你爹？”顧閑影重復(fù)一遍，怕是自己聽錯了。

    葉歌點了點頭，垂眸用沒什么情緒的語氣道：“是，我小時候很仰慕仗劍天下的游俠散仙，但我爹不喜歡，他收走了家中所有兵刃，不讓我接觸任何修道之人，他認(rèn)為修行一途不過旁門左道，我們?nèi)~家能有如今這般聲勢，與修行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他想要的不是一個沒用的魯莽武人，而是能夠繼承葉家家業(yè)的世家少主。”

    “那你……”顧閑影欲言又止，葉歌看她一眼，冷笑一聲接著道：“后來有位得道高人來到皇城，見了我覺得我資質(zhì)不錯，想要收我為徒帶我去云游四海，便向我爹要人。”

    顧閑影皺眉道：“你爹不肯答應(yīng)？”

    出乎意料的是，葉歌搖頭道：“我爹答應(yīng)了。”

    顧閑影當(dāng)然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果然，葉歌很快便道：“但我爹說要讓我先回家收拾一番，等第二日再隨那位高人啟程離開?！?/br>
    這次顧閑影沒有再出聲，她神情沉重靜靜聽著葉歌的話，聽他用沒有起伏的聲音道：“那時候我才八歲，那天我很高興，我跟葉家的侍衛(wèi)老仆丫鬟們都道了別，我收拾好了東西，給我爹留了許多書信，我還跑到書閣去找出了我偷偷藏起來的匕首佩在身上，最后我去找了我爹，告訴他我很開心他答應(yīng)送我離開，告訴他我將來一定會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讓他不必替我擔(dān)心?！?/br>
    “但我爹沒有笑，他面無表情聽完了我的那些話，然后找來了葉家的護(hù)衛(wèi)將我按在墻上，親手挑斷了我的雙手經(jīng)脈?！比~歌就這么注視著顧閑影，語氣冰冷的說著這些話，這一瞬顧閑影看著他的眼睛，覺得那雙眼睛直直地毫無生氣，就像是早已經(jīng)死去，死在了很多年前。

    她聽見葉歌接著道：“那時候我痛得直接昏死了過去，第二天那位高人來葉家要人，我爹說我出了意外，雙手廢了已經(jīng)無法再修行，便打發(fā)那位高人離開了。從那以后我就無法拿劍了，后來皇城世家弟子皆如山門修行，我爹便給我找了這處白羽劍宗，反正他也不用擔(dān)心我再動什么修行的念頭了，也沒有再如幼時那般管束著我。”

    顧閑影盯著面前的少年久久沒有再說話，她生平第一次有了這種不知該如何開口的體會。

    時間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安慰自是無用，而激勵對于葉歌來說卻也并不需要，少年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劍，縱然鋒刃早被磨平，卻依然裹著渾身的劍氣。

    有一瞬的對視，顧閑影甚至覺得這少年或許真的能夠成為白羽劍宗的異數(shù)。

    她長嘆一聲，將胸中那些情緒盡數(shù)傾出。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有冷風(fēng)吹過，有細(xì)雨墜落，顧閑影回過神來，領(lǐng)著在空地里練劍的少年們往劍閣里面趕去避雨。

    守在亭中看書的花離忽有所覺，抬頭之間輕輕抬手擦去落在頰邊的一滴雨水，他起身扶著亭柱往遠(yuǎn)處望去，雨水不知何時織成了雨幕，雨中氤氳的水霧漸漸凝成一道高大身影，跨越千重山水步步往此處行來。

    第十七章

    雨越下越大，眼見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顧閑影叫弟子們回到了住處，等安排完之后走出劍閣，這才見發(fā)現(xiàn)外面涼亭里面已經(jīng)沒人了，花離著單薄衣物站在雨幕之中，渾身被澆得透濕卻似毫無知覺，只遙遙看著天外。

    那是東邊深海的方向。

    顧閑影心里倏地一跳，步履不覺快了一些，朝著雨幕里的人走了過去。

    她自劍閣里出來的時候手上執(zhí)了把傘，走到一半才想到撐開，只是雨珠已有不少滴落在身，顧閑影卻不管不顧，她來到花離面前，花離才像是回了神轉(zhuǎn)過頭，等看清是她才彎著眉眼笑了起來。

    顧閑影抬手擦了擦花離臉上沾著的雨水，手指觸及的溫度比雨水還涼，提醒著面前的花離非人的身份。

    花離見顧閑影動作，當(dāng)即乖乖站著不動，甚至連呼吸都略微屏住，只等顧閑影擦拭過了，他才帶著溫然柔和的笑意道：“你回來了?！?/br>
    雖然知道鮫人不懼風(fēng)雨，但顧閑影依然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