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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臥床幃之中,見丈夫大步流星趕來,小嬰兒哭鬧著伸著小手,皇后正手忙腳亂,階前殿外的宮人跪了一地,嬤嬤被使喚倒了外頭,文帝一聽小兒子哭聲,便蹙了蹙眉,嘆道:“太子年幼時,從來不哭不鬧。” 說罷,他卻是一怔,莫說幼年,他竟是從未見太子哭。 皇后輕輕笑道:“一個動一個靜,都是讓人頭疼的?!?/br> “這倒是?!?/br> 文帝挨著皇后側(cè)臥,將小皇子放在兩人之間,說來起來,父皇一來,小嬰兒的哭鬧聲便小了。 文帝看了會小兒子,才道:“今日你宮中有個太監(jiān)來,說太子似有意加害小皇子?!?/br> 皇后一愣,“怎么會有這種無稽之談?陛下,那人在哪?” 文帝道:“已讓朕杖殺?!?/br> 皇后不解他的做法,文帝的長臂伸過來,輕而易舉將母子二人納于羽翼之下,“朕不能讓他們兄弟相殘留下任何一粒隨時能生根發(fā)芽的種子,皇后,你是懂朕的?!?/br> 皇后微微垂下螓首,目光變幻莫測。 她沉默了一會,文帝忽問:“怎么了?朕的處置不公?” 皇后臉色微動,隨即笑道:“陛下真是,咱們的孩兒才降生,宮中便有了血光,太不吉利?!?/br> 文帝想起來,慚愧道:“確實,是朕過火了?!?/br> 帝后二人扶將數(shù)十年,有些話不用說也心知肚明。到底是誰要構(gòu)陷太子,誰人指使,彼此心照不宣,只是卻各自有所顧忌。畢竟,黃氏位高權(quán)重,根深蒂固,也是皇后母族。 第50章 對峙 由裊裊作圖、云娘親手剪裁繡成的荷葉花搖粉肚兜被趕制出來了第一款, 最終霍蘩祁一錘子定音,就賣這個。 市面上的肚兜追求物美,卻忽略本質(zhì), 用料輕薄, 既不遮掩,也不熨帖, 霍蘩祁這個顏色非常奪目,云娘懷疑是否太艷了, 女兒家臉皮薄不會買, 霍蘩祁便悄然臉紅, 不好意思爭辯自己一向是這么大紅大綠的。 不過推出去沒幾日,確實沒賣出幾件。 綢莊里的人都有點著急,云娘拉著霍蘩祁算賬, 算盤檀珠子被撥動得嘩啦響,“不算顧家的訂單,這個月進賬才二十兩,扣除長工繡娘的月錢, 剩下的不足一兩……” 剛起步,能養(yǎng)活一大幫子人已實屬不易,只是, 霍蘩祁瞅了眼一畔的裊裊,她的面紗已摘了,露出那圓潤素白的臉頰,肌膚潤如脂膏, 傷痕被消除了大半,被她以海棠敷花輕紅膏抹勻隱匿了,真是濃妝淡抹,溫婉而驚艷。 裊裊沒有心結(jié),只是翻看著手里的肚兜,覺得有哪處不好,但卻說不上來。 要是以往,她是大家婢女,要做這種活兒多半都為自己準備的貼身之物,要縫給別人那真是羞死了,也損礙身份,但待在這兒就是不同些,少了矜貴自持,到底活得放松些。 云娘不知裊裊與顧翊均的糾葛,一面算著進賬,一面信嘴提到:“顧公子倒是蹊蹺得很,前不久還帶著未婚夫人來瞧過咱們的繡樣,這幾日竟然毫無音訊了,婚事是延后了么……” 霍蘩祁瞅了眼裊裊,見她不為所動,便微笑道:“師父,人家還沒反悔呢,您事兒多,還關(guān)心這個,咱們與顧家簽了文書的,他反悔,定金也不退了?!?/br> 云娘聽罷爽朗地一笑,用手指點她的鼻,“財迷!” 鬧了陣兒,云娘看著裊裊手里的肚兜,詫異道:“但是說真的,咱們的肚兜質(zhì)地成色都不錯,除了艷了點兒無可挑剔,怎么便賣不出去?” 裊裊忽然想到一事,“阿祁,咱們將它擺得太顯眼了?!?/br> “???” 霍蘩祁雖是一驚,隨即一拍腦袋,對啊! 她讓裊裊畫了原稿圖,就掛在大門門口,紅艷艷的漂亮肚兜擺在外,雖然吸引目光,但成何體統(tǒng)?銀陵的公子王孫、小姑女郎,對私物都看得很重,連內(nèi)袖都不肯露出一角,何況是這么隱秘的肚兜? 誰若是大喇喇走近她們綢莊,難免不會被人譏笑不知羞恥。 霍蘩祁揉了揉額頭,“對啊。”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霍蘩祁花樣多,立馬又生出一計,“我把東西收進來,對來店里的顧客暗中說道,讓他們自己在私底下傳開。家中若有所需,盡管列一份下貨單子來,我們照貨單做,再暗中送入他們府邸,這便解決了。當(dāng)務(wù)之急最好先籠絡(luò)一人,讓她起個頭先?!?/br> 云娘驚嘆地“哇呀”一聲,“還是你有頭腦!” 霍蘩祁又差裊裊題字,為綢莊立了塊門匾,上書:彼美人。 銀陵的絲綢生意花招繁多,但縱便是再多,也及不上霍蘩祁那些精靈古怪的點子,適不適用倒是兩說,但像她這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還真沒有。 果然客源陸續(xù)廣闊起來,肚兜雖賣得不多,但采買錦繡絲帛的達官顯貴,也日漸多了起來,因為不用親來,只消差人下一份訂單,便可讓布莊老板親自讓人送貨過府,且成色繡工都不落下乘。 有一門生意做得響,綢莊里的生計便都不用發(fā)愁了,這才短短數(shù)日,進賬又多了一筆大數(shù)字,霍蘩祁于是多雇了幾個跑腿送貨的長工,另配了押送綢緞的牛車。 暮秋之風(fēng)穿林打葉,小院里的枇杷樹亭亭如蓋,浮光幽碧,一樹樹清香成陣,一年豐收時節(jié)已過,到了漸至初冬,地如覆霜,人出門也要披上鶴氅斗篷了。 就在上回一別之后,霍蘩祁無比思念起心上人,又過了小半月,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左邯穿過重重落英雨簾而來,請霍蘩祁出門,“老板娘,外頭來了人?!?/br> 霍蘩祁一怔,托著香腮的手瞬時松了,只聽左邯垂眸道:“是陛下請您入宮?!?/br> 原來是這尊大佛。 霍蘩祁看了眼身上的衣裳,沒有不得體之處的,回頭取了大氅便披著上了車。 馬車轆轆,一陣陣顛簸起伏之后,久久不安的心瞬時猶如一塊大石頭被焐熱了揣入懷里,不管如何硬碰硬,只要身上是暖的,她就不怕,何況也不是孤身一人,宮里還有阿行呢。 明知道會見,這一日晚來了近兩個月,還是教人不知所措,毫無防備。 她掀開車簾,外頭有人撮口長嗟一聲,馬車平穩(wěn)順遂地駛?cè)雽m門。 不再是芙蓉鎮(zhèn)碧山綠水,不再是廣袤茶園,沒有贈紅瑚于美人的少年少女,沒有曾經(jīng)壓垮她兩肩的厚重艱難,宮墻林立森嚴,巍巍聳立,馬車猶如一粒芥子穿行其中,而云霧薄隱琉璃檐,冷風(fēng)瑟瑟穿骨,巡邏之人絡(luò)繹不絕。 她知道換來如今這一切的局面,都只因為一個人。 但她明白的,想要與他比肩,以她的身份,要有十倍百倍于常人的信心和堅韌,何況如今沒有回頭路了,只有往前。 帝闕之高難以想象的震撼,霍蘩祁下車輕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