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稍僭趺粗阋仓皇莻€奴才，沒的奴才能越過主子去的。現(xiàn)今你就敢往茯苓粉里摻栗子面兒，那往后呢？是不是該往主子的吃食里下毒了？”

    張氏的聲音越說越高，最后那句問話簡直是聲振屋宇。崔氏一直想要開口從旁相勸，卻被最后這句話給噎住了。

    這正是方才她拿來堵張氏的話，而今張氏原話奉還，竟堵得她一時也說不出什么來了。

    馮家的此時是真的在發(fā)抖了。她伏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只高聲叫著：“大太太，不是奴婢做的，真不是奴婢做的。”

    張氏冷眼看著她道：“你自然是不承認(rèn)了，我卻有法子叫你認(rèn)?！闭f罷，她便轉(zhuǎn)向了賈mama，陪笑道：“還要勞賈mama走一趟，去搜一搜這馮家的屋子。她若動過手腳，屋里必干凈不了。不止茯苓粉，其他的怕也不會少?！?/br>
    馮家的一聽這話，臉色立時變得煞白，嘴唇發(fā)抖，哀求地望著一旁的崔氏。

    崔氏面上此時哪還有半分笑容，一張臉早就沉了下去。

    怪不得張氏方才處置起趙有才家的手段這么狠，原來都是為著堵她的口。崔氏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張氏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只怕這馮家的今兒也保不住了。

    賈mama此時也不好再幫腔了。她已經(jīng)為了啟泰號的事開過了一次口。身為奴才，再有臉面那也是主子賞的，要識得眉眼高低。張氏盛怒之下，賈mama難道還能頂著干？就算她是侯夫人的人，張氏身為主子也有得是手段收拾她。

    張氏倒也不為難賈mama，另派了自己身邊的劉mama帶著幾個仆婦，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馮家的住處。

    馮家的住在平南侯府后頭的長安巷里，這里的住戶俱是府中下人，此時大部分人皆在當(dāng)差，巷子里只有些孩子跑來跑去。

    賈mama帶著人徑去了馮家的住的屋子，因她家中無人，便直接砸開了門鎖，一群人一轟而入。

    劉mama卻是個細(xì)心的，嚴(yán)令長房的人不許亂走，一律跟在賈mama身后行事。打開一間屋便搜一間屋，行動皆在賈mama的眼皮子底下。這是長房避嫌，防著有人說嘴，賈mama自是心中有數(shù)。

    不多時她們便搜檢出了一堆東西。僅銀錠子便有三、四十兩，另有頭面首飾若干。不過這些皆不算什么，說是主子賞的也不為過。

    可是，待有人搜出一籃子個大新鮮的雞蛋、半筐鮮嫩的蔬菜和一簍細(xì)碳的時候，賈mama便開始搖頭；待又搜出了一口袋約五、六斤上好的玉粳米時，賈mama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了。最后，當(dāng)一小甕貼著侯府封條的蜂蜜落在賈mama眼中時，她已經(jīng)完全無語了。

    這馮家的實是太過于貪婪了。不說蜂蜜精貴，只那玉粳米已是十分難得。府里各房皆是有定例的，每月不過二斤而已，還不是每個主子都吃得上。她一個奴才倒比主子吃得還精細(xì)，這怎么說得過去？

    一行人肩抬手提地回到了花廳，賈mama便向張氏復(fù)命：“稟大太太，這是從馮家的家里頭搜出來的東西。并沒找著茯苓粉?！?/br>
    看著眼前堆成小山似的東西，馮家的自知大事不妙，只盼著張氏看在并沒搜出茯苓粉的份上，對她網(wǎng)開一面，便伏地顫聲道：“奴婢真沒拿茯苓粉，求大太太開恩，求大太太開恩?！?/br>
    張氏掃了她一眼，淡聲道：“這個恩我可不敢開。這玉粳米一斤要一錢銀子吧？這一口袋你一年的月例都不夠。這還罷了，還有這蜂蜜，上頭還貼著府里的封條呢，別告訴我這是主子賞的，這些東西從哪來到哪去，我心里皆有數(shù)。倒是我小瞧你了，你連幾十兩銀子一甕的百花玉漿都敢拿，弄個一、二斤茯苓粉進(jìn)屋自是更不在話下?！?/br>
    馮家的頭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此時再說什么都是無用，她只得求助地看著崔氏。卻見崔氏管自低頭撫弄著衣角上的繡花，根本便沒往她這里瞧上一眼。

    張氏又繼續(xù)道：“你倒真是做得好管事，不過一個月的光景，便有如此進(jìn)項。我當(dāng)了這么些年的家，你這般人物卻也罕逢?！?/br>
    她這話極盡譏諷之意，難得崔氏聽了紋風(fēng)不動，還跟著道：“大嫂嫂說得有理。方才那趙有才家的也算罕物了，我也是吃驚了好一會子呢?！闭f罷便用帕子掩了唇，眉眼彎彎而笑。

    馮家的已是棄子，崔氏十分清楚。不過，比起張氏損了一個陪房，她陪上個馮家的又算得了什么？馮家的去了，再安插旁人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只有小戶人家出來的，才會將這些事看得比天大。

    崔氏一向自詡灑脫，此刻計算清楚，更是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來，看上去全無芥蒂。

    張氏亦笑看了她一眼，也不接話，只向著賈mama道：“勞煩mama走這一遭，辛苦了?！庇殖骂^的人道：“大家也都辛苦了。今兒這差事當(dāng)?shù)煤?，過后皆有賞?！?/br>
    那些仆婦聽說還有賞，自是人人開心。

    張氏又沉聲道：“馮家的自做了采買管事后，貪得無厭，貪墨公中錢物，而今物證俱全。來人，將她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她如此貪墨，家中人等卻不知悔怕，更不向主子言明，可見這一家子皆不是好的，也一并趕出府去，永不錄用。”說罷，便叫人將馮家的拖了下去。

    第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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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趙有才家的犯的事，馮家的犯的錯可要大多了，便是報官都夠了。因此張氏雖用了雷霆手段，眾人卻也不得不服氣。大太太可是連自家陪房都折進(jìn)去了，旁人還有什么話可說？

    傅珺在西次間里也輕輕出了口氣。

    今兒這事應(yīng)是到此完結(jié)了。大房與二房各自損折一人，總體說來還是大房吃了些虧。還好沒三房什么事，這也是傅珺想要的結(jié)果。

    然而，便在此時，傅珺忽然聽到一個十分稚嫩的聲音，顫巍巍地道：“回大……大太太，婢子……想起一件事來?！?/br>
    這聲音并不算小，何況這房中原本便十分安靜，故而屋中廊下之人盡皆聽見了這句話。

    傅珺向著聲音的來處看去，卻見是個約摸十歲出頭的小丫頭，容貌清秀，眼神靈活，看著便有幾分聰明相。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衫褲，立在賈mama的身后，正怯生生地望著張氏。

    張氏似是很吃驚，傅珺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聽出她聲音里的訝異：“你是誰的丫頭？在哪里當(dāng)差？”

    賈mama忙上前一步陪笑道：“回大太太的話，這丫頭是才從下頭挑上來的，現(xiàn)正跟著老奴學(xué)規(guī)矩，叫做慧兒。”

    “原來是新來的，怪道如此眼生呢。”張氏道，旋即又端詳了慧兒兩眼，笑道：“倒還是個干凈的孩子?！眳s對慧兒方才的說辭并未細(xì)問。

    慧兒張了張口，又看了一眼張氏，隨后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