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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既見君子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9

分卷閱讀69

    中間隔了一道竹簾子垂下遮住的車窗,兩不相聞。

只偶爾顛簸一下,那人勒馬靠近了,隔著簾子問他:“前方有塊石子硌住輪子了,陛下還好么?”

密密的竹簾細(xì)細(xì)地漏了些縫,姬允隱約能夠借兩分漏進來的微光,瞧見外邊那人的一片衣料。

但也僅此而已了。隔了那么密密的一重,還看得見什么呢。

但他也沒有讓人掀簾,只在車內(nèi)坐著,聲音很穩(wěn),聽來甚至有些寡淡:“無妨,繼續(xù)走罷?!?/br>
目光卻幾乎膠著在了竹簾子上,只盯著對方那張被簾子擋住的臉上。

“是,陛下?!?/br>
那人恭順地應(yīng)了,勒馬走開。

直到那點細(xì)縫已連窺視那人的一片衣角也不足夠了,姬允這才將目光收回來。

下車的時候,姬允不知怎么走了神,腳下踩空了一步,身體一歪,眼見著要跌下來。

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姬允站穩(wěn)了,還并不來得及說什么。

那只手已經(jīng)很快收了回去。從始至終,那人指尖甚至沒有碰到他的皮膚一下。

即便如此,白宸仍是微微垂目,道:“臣冒犯了?!?/br>
姬允不知該說什么,嘴唇微微開合幾次,終于只是嗯了一聲,又覺太冷淡,添了一句:“無妨。倒是多虧卿扶了一把,使孤免于出丑了?!?/br>
對方只微微低頭,道:“這是臣的本分?!?/br>
如天底下最恪守本分的臣子,那人顯出全然的恭敬與順從。

三年前那個莽撞熱切,臉上發(fā)紅地說著想要對他諸多不規(guī)矩的少年,終于是親手被他推開了。

兩人進到望鶴樓,便有仆人迎上來,領(lǐng)他們?nèi)O天閣。極天閣在最頂?shù)牡诰艑?,以姬允的性子,斷斷不可能每一次都委屈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br>
遂問計于能工巧匠,只是不等那幫子沒用的東西想出什么解決的法子,倒是姬允自己偶然見到宮女提桶到井里,汲完水再轉(zhuǎn)動滑輪,便不費力地將水桶轉(zhuǎn)上來之后得了靈感。叫人從樓頂?shù)脑寰瓜聛韼讞l粗繩,以滾輪相連。繩子兩端則固定住能容納三到四人的木箱,一側(cè)做成拉門的款式,供人出入。再以人力轉(zhuǎn)動滾輪,小屋便能升上去,不必辛苦人自己爬樓了。

人在貪圖舒適一道上真是才思泉涌。

姬允使用得很愜意,又第一次帶著白宸來,便有些忍耐不住,有些炫耀地問道:“你覺得這東西如何,可還方便省力么?”

白宸見他神色中難掩得色,目中微微一軟,但那柔軟情意尚未從目中泄出來,他已微微垂下睫毛,斂去眼中神色。

只點點頭,道:“的確別具匠心。”

頓了頓,又道:“只是到底不大安全,陛下貴體,以后還是少乘為好?!?/br>
姬允知他是盡臣子本分,但聽得這么一句謹(jǐn)慎的勸告,心頭還是雀躍兩分,活潑潑地跳起來。

只面上還是矜持著:“卿的關(guān)懷,朕記住了,下回不乘就是了。”

言語間已到了極天閣,姬允擺擺手,仆人便懂事地退下了。

白宸為他推開門,看見里面的人時,瞳孔不由微微一縮。

姬允越過他的肩膀,已看見里頭的人,不由喜道:“先生竟已到了。”

那人站起來,朝他拱一拱手:“圣上有所召喚,草民怎敢不應(yīng)。”

這人著一身布衣,人近中年,形容清矍,看著有種清直之感。即便是向姬允作揖,也像是竹子被風(fēng)吹彎些許,風(fēng)止住很快就又挺直了。

那人又轉(zhuǎn)向白宸,面上不復(fù)那點疏離的客氣,卻是已經(jīng)帶了和緩之色,他正要說話。

卻被白宸搶了先,他突兀地開口道:“陛下,這位是?”

姬允為他的無禮微微詫異,不由轉(zhuǎn)臉看他,一時沒注意到那中年男子臉上也是掠過一絲驚訝,又很快斂去。

姬允也無心計較白宸那點無禮,只笑道:“小郎年輕,不識得先生也是有的。不過傅衹傅知雅,傅先生的名號,你總該知道吧?”

傅衹號知雅,十多年前辭了江城太守,避世隱居。傅衹時有才名,德行亦為人所推重,當(dāng)時名士白衡稱之為“知雅之士”,傅知雅這個名號,便是這么傳開來的。傅衹隱居之后,朝廷欲征辟白衡為官,白衡道:“知雅不出,我何能為?”于是不就,甚至隨后也入山避世,十年不出棲綠山。

他們一在南一在北,遙以詩文相和,一時傳為美談。

白宸既為白衡為數(shù)不多甚為寵愛的侄輩,即便不曾見過傅衹,聽總是聽過的。

白宸旋即露出恍然之色,斂眉向傅衹作揖:“傅先生高名,家叔時常提起,卻未能親見一面,今日得見倉促,晚輩失禮了?!?/br>
傅衹輕輕頷首,已不見了方才的親近之色,只道:“小郎多禮?!?/br>
姬允見他們互動之間頗為冷淡,不由頗為感慨。

上一世傅衹作為白宸最重要的幕后軍師,步步籌謀,讓人心驚膽寒。而今兩人初次相見,卻也不過尋常問候。

只是見這一幕,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氣,甚至有兩分寬慰。

他想,還好這一世是自己請動了傅衹,先將人拉到了自己麾下來。

上一世后梁侵犯,白衡入京,白宸通過白衡與傅衹結(jié)交,隨后傅衹入了白宸帳下作幕僚,一路謀劃,終于將姬允從王座上拉下馬來。

重生之后,姬允總是在想如何避免上一世的結(jié)局。他自然可以像對姬準(zhǔn)那樣先下手為強,讓白宸和他身后的那一干人永遠(yuǎn)別進入官場,別出現(xiàn)在京城。這無疑是最簡單的法子,一勞永逸。但他不能說服自己,上一世既是他對不住白宸在先,使人心生怨懟,終至禍起。重活一世,難不成又要換一種方式,將人的抱負(fù)志向,剝奪毀盡嗎?

姬允到底讀多了佛經(jīng),所謂因果報應(yīng),他不相信這樣就能逃得脫,所以一心想要彌補,圓上那個缺口。

何況若真的要把后來跟著白宸的人都除了,那朝廷里除了白蟻蛀蟲和顧桓的人,還余得下什么呢?

最好的法子,自然還是化敵為友,將人收為己用才是。

屋內(nèi)卻不止傅衹一個人,還有幾名官員,都是之前被姬允借故調(diào)出京的那批人,最近才被調(diào)回來。

他們還道自己出京是遭了貶謫,誰知三年就又被調(diào)回來,還都是或原位或右遷。今日又被姬允私下召來議事,莫不面面相覷。

正狐疑間,伎人們已經(jīng)到了。

極天閣是一室兩廳的格局,姬允令樂師歌伎在外廳唱曲,外廳和內(nèi)廳以門簾相隔,他們便是在內(nèi)廳談事情。

姬允掃一圈眾人,緩道:“實不相瞞,朕今日召諸位來此,是為避開顧桓耳目。朕曉得諸位俱是國之棟梁,只因或與顧氏有隙,或不滿如今貴戚當(dāng)權(quán),朝綱混亂,常有胸懷不展的憤懣。而朕雖為天下之主,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