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林子伊前幾天熬夜，今天難得休息，睡到中午時，陳媽敲門，林子伊嚇了一跳，以為父親回來了，忙從床上爬起來，結(jié)果陳媽說是有她電話，一位姓沈的先生找她。

    林子伊接起電話，沈路問她：“你在家嗎？”

    “在啊?！弊右翢o語地想到這不是廢話嗎？

    “你下午有空嗎？”

    “有啊?！?/br>
    “那，你出來一下，我們見一面吧？”

    “好啊，在哪？”

    “洋升百貨旁的予卷書屋吧。”

    “……有這地方？”

    “……”沈路躊躇了下，說，“要不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能找到?！?/br>
    “那，下午五點(diǎn)？”

    “好。”

    林子伊掛了電話，蹦蹦跳跳地下樓吃飯，而陳媽在樓下看著她那樣跳著走路，感到驚訝極了。上次小姐這樣跑跳是幾歲來著？

    當(dāng)黃包車把林子伊拉到書店時，才四點(diǎn)多一些。洋升百貨里人擠人，門口擺著的那些價(jià)格高昂的物品，平時不見得有人去碰，現(xiàn)在漲了價(jià)卻還是銷售一空。林子伊不懂這些，只覺得那邊擠，倒是書店冷清，看起來更為舒適一些。

    書店里只有一個中學(xué)生模樣的人在看書，林子伊走進(jìn)去，拿起一本雜志隨便翻看著。這本雜志的婦女板塊正好在聊婚姻問題。

    “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br>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可憐的，有愛情的婚姻是可悲的?！?/br>
    “婚姻只對男人有利，于女人而言只是徒增痛苦?！?/br>
    “婚姻是經(jīng)濟(jì)的，通過一次婚姻，男人可以收獲一個孩子，一個妻子，一個女仆，一個廚娘?！?/br>
    “婚姻是場騙局，婚前他百般討好，婚后他翻臉不認(rèn)人?；橐鍪莻€泥潭，婚前她冷漠高傲，婚后她無法自拔?！?/br>
    林子伊翻了翻，發(fā)現(xiàn)基本沒有什么好話。至于嗎？她想，jiejie和范謹(jǐn)言就很幸福啊。寫這些的人一定和姑姑一樣，是個怨氣沖天的老姑娘。

    林子伊雖然這么想，但還是看了下去，這個版塊的最后有一篇“給要結(jié)婚的你的一些建議”。那建議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姑娘，當(dāng)你在看這些文字的時候，心里一定是有喜歡的人了，或者你即將面對婚姻，卻沒有那么堅(jiān)定，那么我的建議請你一定好好考慮。

    林子伊才剛剛看完這些字，還未來得及細(xì)細(xì)想想，身后就傳來輕咳聲，她嚇了一跳，連忙合上書。膽戰(zhàn)心驚地轉(zhuǎn)過身，就看見沈路站在她身后，笑容明朗，他問：“你等很久了？”

    “也……沒有?！绷肿右烈娚蚵反蜷_懷表，現(xiàn)在不過是四點(diǎn)半，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這約會吧，來得遲不好，顯得不重視，但來得太早也不好，顯得過于在意。

    林子伊覺得有點(diǎn)尷尬，沈路倒是看起來很開心。不過，更讓林子伊窘迫的是，許之和也晃晃悠悠地進(jìn)了店，沖她高興地?fù)]揮手。

    這難道不是約會嗎？我理解錯了？林子伊此刻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

    三個人在書店的長條椅上并排坐下，林子伊坐中間，沈路和許之和各坐一邊。林子伊覺得這位置很奇怪啊，可惜兩個男人毫無所覺。許之和掏出手表，和沈路對了下時間，說：“五點(diǎn)啦，我父親應(yīng)該到了。”

    “到哪里？”林子伊問。

    “你家啊?！痹S之和笑嘻嘻地說。

    沈路閉上眼，敲敲胸口道：“我好緊張。”

    “別擔(dān)心別擔(dān)心，我父親說完就過來找我們?！痹S之和探頭，隔著林子伊安慰著沈路。

    “什么呀？”林子伊再次問道。

    沈路睜眼看她，眼里滿是忐忑和不安，他只說：“你會知道的?！?/br>
    林子伊一頭霧水，而許之和背靠著墻，望望天花板，埋怨沈路道：“被你弄的我都開始緊張了?！?/br>
    林子伊覺得自己才是最緊張的一個，她站起來：“你不說我就回去啦?！?/br>
    沈路忙阻止：“你現(xiàn)在回去會有點(diǎn)尷尬啊?！?/br>
    “什么？”林子伊低頭看他，“回自己家尷尬什么？”

    沈路遲疑了一下，對許之和說：“我還是覺得我應(yīng)該和你父親一起去?！?/br>
    “這不是大問題，”許之和看了林子伊一眼，示意沈路讓她坐下，說，“你和子伊一起回去那才叫麻煩呢?！?/br>
    “哦哦，也對?！鄙蚵贩磻?yīng)過來。

    林子伊癟癟嘴：“你倆聊吧，反正沒我什么事?！?/br>
    沈路忙討好地湊上前去：“子伊……我怕說了你生氣?！?/br>
    “我已經(jīng)生氣了?！?/br>
    許之和拍拍大腿道：“你倆別膩歪了，我來說，”他拱拱手，“林同學(xué)，家父去你家?guī)蜕蛳壬嵊H去了?！?/br>
    “……”林子伊一臉震驚，她想著連一次約會都沒有就提親了？

    沈路眨著眼睛，耳朵尖紅紅的，他拉著子伊的袖子讓她坐下，一本正經(jīng)道：“雖然現(xiàn)在提倡自由戀愛，但某些形式還是免不了的……你看，要是你父母不同意，那我倆就沒辦法啦，要是你父母同意了，那戀愛的過程就可以免去了。”

    “……”林子伊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她不知道沈路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這話聽起來滿滿的教科書意味，說的語氣卻不那么嚴(yán)肅。這不合時宜的幽默讓林子伊想起了剛剛雜志上的話，頓時又委屈又心慌。

    她一言不發(fā)地起身離開，許之和不解，在后面叫她，沈路也忙站起來，林子伊卻是越走越快。她不得不快些，好讓眼淚在離開他們視線之前不要落下。

    三兩步離開書店，林子伊小跑著經(jīng)過洋升百貨，拐了個彎后她終于忍不住，抱膝在小巷子里蹲下，額頭抵著膝蓋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巷子里又來了一個人，林子伊沒有抬頭，那人在她身旁徘徊了一會兒，終于輕輕推她，問道：“怎么了？”

    林子伊不想回答，沈路沒轍，開始沒頭沒腦地道歉：“對不起，你別哭了好嗎？”

    “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子伊……”

    林子伊聽著他放輕了調(diào)子，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不斷地道歉，那聲音聽起來就像在哄襁褓里的嬰兒一樣，又軟又綿，一遍又一遍。

    終于，林子伊止住了哭，卻不好意思抬起頭，只模模糊糊地說：“你是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br>
    沈路半晌沒有說話，最后他開口時雖然還是很溫柔，但由于先前的猶豫，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信度了，他說：“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愛你，才會想要娶你呀?！?/br>
    林子伊搖頭：“你真的好奇怪?！?/br>
    她站起來，沈路想伸手拉她，林子伊卻往后退，眼神警惕，帶著滿滿的不信任：“我一直被你帶著走，自己卻沒發(fā)覺。雖然也無所謂啦，不過你得告訴我原因?！?/br>
    沈路的關(guān)注點(diǎn)一下子偏了，他問：“為什么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