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磕也不合適，這樣，嫂子直接把錢給貓兒吧！”

柳俠的腦子瞬間像被泉水沖開了一條裂縫，一個念頭清晰了起來：嫂子不想讓他和貓兒進(jìn)他們的屋子。

這個想法一出來，兩個多月來那些讓他影影綽綽不舒服的事一下都清清楚楚的展現(xiàn)了出來：嫂子對貓兒很親，但幾乎從沒主動抱過貓兒；小葳和小蕤好奇，總想跑到貓兒跟前看看摸摸，嫂子總是以怕?lián)蟼蚱渌鞣N理由不讓他們靠近貓兒；每次大哥抱貓兒的時(shí)候，嫂子總是搶過去自己抱，然后很快就能找到理由把貓兒讓給其他人；大哥的那件軍綠棉襖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之一，柳俠穿了一次，用它裹著貓兒，柳俠自己的棉襖干了之后去還大哥的，嫂子說既然柳俠喜歡，就留著自己穿，柳俠再三說不要，嫂子就把棉襖給了孫嫦娥........

柳俠用力吸了一口氣，心里堵的像石頭一樣的東西讓他難受，他垂著眼簾看著懷里帶著虎頭帽的貓兒，貓兒的眼睛黑黑的純凈清亮，也正看著他，柳俠吸了吸鼻子，對秀梅說：“嫂，柳茂和大哥是平輩，他從來沒給過小葳、小蕤壓歲錢，那貓兒也不應(yīng)該要你們的，不能讓柳茂占便宜?！闭f完，他不等秀梅說話，抱著貓兒轉(zhuǎn)身往院子下坡的方向走去。

秀梅不自在的在圍裙上擦擦手，看著柳俠的背影，眼神糾結(jié)復(fù)雜。

今天是晴天，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走在山坡上，能看到黃橙橙的太陽在東邊山山嶺嶺間不停的露出來又隱沒進(jìn)去，山峰高處被照亮的山頭明媚耀眼，下面和背陽的地方則晦暗不明，世界被分割成無數(shù)個色彩各不相同的小世界，一樣的山一樣的嶺，只是所處的位置不同，有些地方，便永世不見天日。

柳俠覺得心里堵得慌，他不想回家，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個瞬間，他十年來無憂無慮永遠(yuǎn)快樂的心的一塊，令人心疼的被迫成熟，此時(shí)的柳俠，只是怕從其他人眼里看到對貓兒嫌棄的情緒，他一直都在自覺的相信，全家人除了二哥那個為了媳婦不要孩兒的混蛋，其他人都和他一樣喜歡貓兒，把二哥說貓兒是喪門星的話當(dāng)成瘋話，大家會因此更疼貓兒，可是現(xiàn)在，好像不是這樣，他不知道怎么辦，心底里害怕貓兒被尋人的恐懼悄悄的籠罩了他。

除了自己家，他沒地方去，他本來還想吃完餃子帶著貓兒和幾個哥哥一起去找柳森柳淼他們，然后大家一起去三太爺家，三太爺家的坡下每年春節(jié)都會用兩根巨大的木頭做個秋千，一直到過完正月十六才拆掉，可是，現(xiàn)在他不敢確定，柳淼家和村子里其他人家是不是都和嫂子一樣不想讓貓兒靠近。

坡口有過山風(fēng)，貓兒有點(diǎn)流鼻涕，柳俠用自己的襖袖給他擦干凈，抱著他往回走，在自己家院子下的向陽坡，找了個落葉比較厚實(shí)的地方坐下，把貓兒放在自己腿上抱好，一只手輕輕的搓著貓兒的小臉兒：“貓兒，你得快點(diǎn)長大，你長大了，記得事了，就不會給尋出去了，記事的小孩兒沒人家愿意要，知道不？”

貓兒吧咂吧咂小嘴，眨了兩下眼睛。

“你得長成胖孩兒，胖孩兒身體都好，不生病，你要是生病了，他們都該嫌棄你了?！?/br>
“哦——”貓兒打了個呵欠。

“一開學(xué)小叔就開始拾字紙，多拾點(diǎn)，多給你買點(diǎn)奶粉，你就吃胖了?！?/br>
貓兒眨巴了兩下眼，小嘴忽然裂開：“呀呀——”

柳俠激動壞了：“啊，貓兒，你會笑了，貓兒，嘿嘿，貓兒再笑一個，小叔給你買可多奶粉，嘿嘿嘿，貓兒會笑了........”

“大早上這么冷，你抱著貓兒跑到這，也不回去吃餃子，一個人嘀咕啥呢？”柳魁的聲音從旁邊的坡上傳過來。

柳俠興奮地向柳魁炫耀：“大哥，貓兒會笑了，真的，貓兒會笑了，他剛才連著給我笑了好幾下，可好看啦！”

柳茂走過來，把貓兒從柳俠手里接過去，吹了一聲口哨：“貓兒，給大伯也笑一個?！?/br>
貓兒真的裂開嘴，又笑了一個。

柳魁一只大手托著貓兒的屁股，一只手托著腳，把貓兒舉得高高的?！班福垉?，高高嘍，大伯舉一個高高，貓兒再給大伯笑笑?！?/br>
“大哥，你可別嚇著貓兒了?！绷鴤b擔(dān)心的伸手想把貓兒接過來。

柳魁把貓兒抱在懷里往路上走：“哪會，小孩兒都喜歡讓這么逗，幺兒，你快回去吃餃子吧，我下去叫你二哥過來?！?/br>
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往院子里上的坡路上，柳俠伸手：“他回來了？”自從發(fā)生柳茂要摔死貓兒那件事后，柳俠就拒絕再叫二哥，平時(shí)更是提也不提柳茂。

柳魁笑，并不把貓兒給柳俠：“連個哥都不喊，你氣性可夠大了，幺兒，你二哥是因?yàn)槟愣]有了，心里難受的很，人迷了，才會說那些混賬話，你可別跟他記仇，他昨天就回來了，不好意思過來，今兒過年呢，讓他一個人在下邊多難受，一會兒我把他喊過來，你可不興給給他臉色看。”

柳俠一提柳茂心里就不痛快，但還是勉為其難的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你去喊他吧，不過你別抱著貓兒過去，我不讓他抱貓兒，除非他一會兒過來，能對貓兒好，給貓兒發(fā)壓歲錢，我才讓他抱?！?/br>
柳魁搖頭笑笑，把貓兒給他：“也行，你快回去吧，要不咱媽該出來找你了，我剛才找不到你，還以為大過年的咱伯又修理你了呢。”

柳俠還沒走到院子，就看到柳凌、柳海、柳鈺一人端著一個碗，正準(zhǔn)備往下來，看見他柳海叫起來：“快點(diǎn)快點(diǎn)，今年的餃子可多rou，俺幾個就是去找你呢，快點(diǎn)去吃?！?/br>
柳俠高興的把貓兒給他們幾個看：“貓兒會笑了，剛才一直給我笑，呃.......哈、哈、哈，額（五）哥，老燒慌........”

柳凌又夾起一個餃子，來回吹了幾下，柳俠張嘴叼過去吃了：“真香，我去撈一大碗吃?！?/br>
屋里的人已經(jīng)聽到了柳俠的聲音，他一進(jìn)去何秀梅就把滿滿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了過來：“去炕上坐著，今兒的餡兒剁進(jìn)去快三斤rou，好吃著呢?！眗ou是兔rou，柳長青這幾天抓了三只兔子，是兩家人過年的全部奢侈品，一只剁了當(dāng)餃子餡，兩只晌午炒了給孩子們吃。

家里日子再艱難，過年的時(shí)候，總得給孩子們些盼頭。

屋里一直燒著灶，人又多，很暖和，柳俠坐到炕上，把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