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侵入心神，但他素來手段狠辣，在心魔尚未完全成型時就將其掐死腹中，因此對于這些擾人的幻靈，抬抬手指間就扭轉(zhuǎn)了局面。

‘將若’近乎乖巧地走了過來，而后跪坐在他面前，大眼瞪小眼了許久，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只可惜幻靈本是虛無，他的手指直接穿過了長生的臉。

那一瞬間，‘將若’的面色有些古怪，隨后像是覺得自己犯了什么大忌，又頷首將手?jǐn)[好。

長生不自覺地便頷首抿唇笑了起來，以神力為媒介，不輕不重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輕斥道：“調(diào)皮?！?/br>
‘將若’茫然抬頭，長生指間神力再聚，“小崽子?！?/br>
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東西，神力聚個沒完沒了，而身下的陣法也肆無忌憚地貪婪著。對此，長生毫不在意，便是些神力而已，還能有一個‘將若’好。

眼前人是由長生心念所化，因此眉目之間少了些妖媚，反而同長生一樣，多了肅穆，長生看著他，心想這次若是能活著出去，第一件事就得將人睡了，否則那天要真跟人跑了，他找誰哭去？

長生大抵就是個怪胎，在黑暗之中又不知變成了個什么人，總之不再是九重天上的玄清神君，更像個市井潑皮小混混，他無聊地同幻靈玩，盡管都是自言自語，幻靈體弱，每每將要消散時，長生又會渡給他許多神力，簡直比對將若本人都好個千萬倍。

他每日自言自語，數(shù)著日子過，覺得扶游可能已經(jīng)將他關(guān)了一個月了，陣法已經(jīng)消耗了他大半神力。

長生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長吁短嘆，問‘將若’，“你說我要是死在這里，第一個人過來收尸的人是誰？微子清？扶游？或是其他仙門弟子……嗯，其實我覺得蘇未眠的可能性會比較大，當(dāng)然你來更好，要讓這些個外人替我收尸，成何體統(tǒng)？”

他最后一句話又帶了點兒怒意，眉頭輕蹙，卻好看的很，一旁的‘將若’跪坐著，一雙眸子自始至終都放在他身上，眨也不眨。

長生右手托腮，左手大拇指將余下四指掐了個遍，突然眸子一沉，嚴(yán)肅認(rèn)真道：“將若，本座問你個問題……”

“愛過?！?/br>
他還沒問出口，便先自答一句，隨后哀痛地擺了擺手，再扶額道：“誰問你這個了？你好歹一介妖君，就不能有些志向嗎？腦子里一天裝的都是情情愛愛，成何體統(tǒng)！”

長生突然仰頭，一雙深情的眸子里訴說著萬般溫柔，鄭重其事道：“將若，你喜不喜歡我？”

……

回答他的是寂靜的黑暗，長生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意，而這笑意還未凝結(jié)，他眸子突然一暗，方才的濃情蜜意仿佛被狗吃了一樣，‘將若’被他殘忍無情地?zé)龤Я恕?/br>
與此同時，遠處轟隆一聲巨響，黑暗被粉碎，雖然外面是陰天，但長生被關(guān)的久了，再加上眼睛本來就有毛病，此時更是目不能視，憑著感覺躲過了攔腰切來的一道利刃。

扶游陰冷的笑聲傳來，“長生，沒想到關(guān)了大半個月，你身手還是如此敏捷?！?/br>
長生此刻是完全瞎了，睜開眼睛也看不見什么，雖然知道自己這時的形象一定糟糕透了，但他依舊負(fù)手，站的霽月清風(fēng)，語氣清淡，“承蒙關(guān)照，本座這些時日過得很好?！?/br>
扶游恨得牙癢癢，仿佛下一刻就能撲上去將人撕碎，他一個傾身逼近，長生皺眉，眼瞎的自然反應(yīng)慢了半拍，而后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喉嚨’。

扶游手下用力，手背青筋暴起，而那人就像個布偶娃娃一樣，只是紅了臉，半點聲都沒出，“玄清神君真有骨氣，也難為那些人不遠千里來救你了。”

扶游松開了他，長生抬手揉著脖子，一時間想不到是何人來了。不過要是將若……倒是可以趁自己尸骨尚存娶回家好好寵著。

長生感覺四周罡風(fēng)翻起，他步子后退了些，盡量遠離了扶游，體內(nèi)僅存的神力全部凝聚指尖，化為一道森冷的長劍。

“長生！”

☆、死當(dāng)別離（五）

將若？

長生萬萬沒想到他真會找到這里，原先那什么‘娶回家好好寵著’的話再次被狗吃了，他正要開口斥責(zé)，哪知將若卻先自己一步沉了臉，“你受傷了？”

什么？

長生頗有些詫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將若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顫聲道：“你哭了？”

哭你大爺！

長生咬牙，忽而了然，他被扶游關(guān)在暗室了關(guān)了十天半個月，也沒洗漱過，此刻哪里有半分姿態(tài)可言，再加上突然見了光，本來就要殘不殘的眼睛更是丑的讓人難以直視，扶游剛掐過的手印也浮現(xiàn)了出來，很難讓人不聯(lián)想到那一方面。

果不其然，將若下來就用了更加陰冷的語氣道：“他敢凌！辱你！”

將若右手托著他的左手，十分輕柔，縱然再氣，也不敢用力分毫，長生剛要開口解釋，眼前陡然多了一物，將若蒙住了他眼睛。

長生心想這會兒蒙不蒙都是瞎的，卻又不敢突然說出口，兩人一個調(diào)轉(zhuǎn)，將若便松了手。

“區(qū)區(qū)一只狐貍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找死！”

長生身子晃了晃，聽到扶游的聲音，心一顫，抬手扶穩(wěn)后便仰頭，低喝道：“將若，回來！”

他不太清楚將若如今是怎么個樣子，但貿(mào)然同扶游出手，受了傷又該如何是好？

將若悶哼一聲，沒有說話，他目光血紅，仿佛不將扶游碎尸萬段就不罷休，扶游笑容陰冷，“長生，同為妖族，你當(dāng)年怎么就沒這么擔(dān)心我呢？”

他一邊應(yīng)付著將若，一邊還有興趣同他調(diào)情，“你若當(dāng)時憐惜我分毫，你我今日也不該是這樣兵刃相向，何必呢……”

將若一直不出聲，扶游的聲音又不斷嘈嘈在耳邊，長生心中煩悶，低叱一句：“你閉嘴！將若，再不給本座說話這條腕帶就廢了！”

將若像是突然顧忌了什么，手下動作一慢，正要回頭看他，身后突然來了聲輕呼：“玄清！”

“微子清？”長生聞聲一偏頭，他伸了伸手，來人一把扶上，長生手指向上面，道：“把那只死狐貍攔下來，立馬帶走。”

將若這時回頭，深深看了眼微子清，后者對他挑了挑眉，一手拽著長生，大大咧咧道：“放心，你家狐貍厲害著，先看看你，堂堂玄清神君，成什么鬼樣子了？”

“你別和我廢話……”長生突然住嘴，因為他發(fā)覺周圍的氣息陡然變化，這微子清竟然真帶他回了長樂玄清府！

長生氣急敗壞地扯下了腕帶，眼睛緩了許久便可以看物了，只是一見光立刻就抑制不住地落眼淚，微子清手忙腳亂地，驚怕道：“祖，祖宗，你別哭??！”

長生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要往出走，微子清立即伸長了胳膊，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