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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的是便服,沒有一身明黃,而是一身深藍色的袍子,倒有些年少時的味道 “師兄” “宜笑,坐”德昌帝給她指了椅子,沈枳也不客氣,走過去坐下,等著他開口“宜笑,師兄有件禮物送你” “禮物?”沈枳四處看了看,只發(fā)現(xiàn)桌上有一堆信件,她指了指“這個嗎?” “對”德昌帝把東西推過去順便解釋道“朕一直沒有在追查老師遇害的真相,大約一年前,事情終于有了眉目,這是信件,當初的議和使團中有兩人被北狄收買,當日自殺的侍酒小童是潞恒身邊的死士,老師所中之毒也不是斷腸草,而是北狄特有的一種毒草,叫腐生,中毒癥狀與斷腸草極為相似,可是比斷腸草藥性更猛,遇血更甚” 沈枳的身子猛的一震,怪不得當日父親灌下羊血不久便不治身亡了,原來真的是潞恒,可笑她當日還差點信了潞凌的話“那兩個人呢?” “在天牢”德昌帝繼續(xù)道“宜笑,你破了伊洛城,潞恒生死不明,老師的仇,你已經報了”所以不要為報仇把自己陷進去。 “師兄,我不傻”沈枳把手里的東西拍著桌上,有些憤恨“北狄固然該死,可是若沒有朝中權臣配合,就兩個使臣,怎么可能策劃周全?晚宴的酒水食物都是層層檢驗過的,若沒有人授意安排,那毒酒怎么可能悄去聲息的灌倒父親的嘴里?師兄,別騙我。那是我爹呀,師兄,您別騙我,別騙我” 德昌帝也沉默了,許久才道“宜笑,當日之事朝中確實有人參與,鎮(zhèn)北軍中也有叛徒。只是···” “只是現(xiàn)在還動不得那人,只是我現(xiàn)在報不了仇,所以呢,所以,您就給我兩個替罪羊發(fā)泄嗎?師兄,那是我父親,是您老師,他為大魏戎馬半生,卻被一杯鴆酒送上黃泉,您明知道禍首,卻不愿為他討個公道,您于心何忍?”沈枳聲聲控訴“那人與北狄勾結,企圖禍亂朝綱,您卻要包庇他。北疆幾十萬將士的忠義在您眼里還不如那么一個亂臣賊子嗎?” 一時靜默,沈枳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會這么疾聲厲色的質問師兄。德昌帝一言不發(fā),只是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寒風呼呼的灌進來,心下一片荒蕪。沈枳的腿也開始絲絲縷縷的抽痛,漸漸痛得她清醒過來,恨,真的太容易了,所以,有時人們會忘了愛。她微微嘆氣,話出口她便后悔了,只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話出口她都震驚原來自己也有這么多的怨氣,并不是像自己以為的那么甘心情愿。沈枳咬唇,沉默,最終走到德昌帝身后,微不可聞的道歉“師兄,對不起?!?/br> 德昌帝背對著她搖頭,一慣的冷靜,只是鬢間幾縷白發(fā)帶出些滄桑,他不過而立之年,鬢間竟已華發(fā)微生。 風吹得呼呼的,把他的聲音吹得四散零落“是師兄對不起你,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沈家。老師的仇,朕一定會報的,只是,現(xiàn)在,還不行” “好”忽然提起父親的死,沈枳一時太過激動,都是那個人,直接間接的造成了現(xiàn)在的一切,她家破人亡,幾經生死,愛而不得,忽然提起,沈枳一時間竟也抑制不住深深的怨氣,連帶著德昌帝也怨上了,可是冷靜下來,沈枳便后悔了,她的話太過傷人了,她在他身邊十余年,怎么可以去懷疑他,他們之間,最不該有的就是懷疑,如若連他們彼此都猜忌怨恨,那他二人在這世上就太過孤寂了,她也知道,德昌帝不處理,肯定是因為真的暫時不能處理“師兄,對不起,我,我不該說那樣的話的。”看著他鬢間絲絲白發(fā),沈枳的心又開始又他憂為他疼,他太不容易了,一時不忍,沈枳從背后環(huán)抱住他,再也顧不上倫常流言,他重要過所有“對不起,對不起,師兄” “沒關系的”德昌帝轉過身拍著她的背,像小時候安慰受了委屈的她“師兄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好了,多大的人,擦擦,一會還有晚宴呢。”德昌帝掏出帕子一點點給她拭去眼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比師兄能干?!?/br> 沈枳噗嗤便笑了“您像哄孩子”她不想去想別的了,他的后宮粉黛,他的孩子美人,她只知道他也是愛她的,需要她的。她就這么陪著他,做不成他的妻,她可以成為他最利的刃,最暖的皈依。這就夠了。再說,有過他的人生,萬花再不入眼。 “師兄,能告訴我是誰嗎?” “平王”她早已有能力承擔一切,也早已有資格知道一切。 竟然是他,沈枳一直以為是右相蔡嚴山,怎么也沒想到竟是這位閑散王爺,當初兩家還差點成了親家“我知道了,很意外?!?/br> “朕也很意外,當年父皇病榻前還囑咐朕,平王可信之??梢婋薜膸孜煌跏宥疾缓唵?,這平王比起蜀王來藏得更深,若不是老師的事,朕都未發(fā)覺他有不臣之心。當年皇子接連遇難,朕一直以為是蜀王,如今看來,蜀王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替罪羊,或者說只是一把刀罷了。這些血債,朕會向他一筆一筆的討回來的。宜笑,如今你是眾矢之的,平王若有動作,定是要先將你除去,此次回戍北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防范身邊人。師兄讓千江再撥一隊暗衛(wèi)給你,再將關小二也給你,做你近侍?!?/br> 沈枳一下睜大眼睛“天下第四關小二,他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怎么在您手里?” “江湖之遠,廟堂之高,說到底都是率土之濱,像關小二一般的宮里不少”德昌帝緩緩道“就說你大嫂紅塵,她是如今江湖上最貴的殺手。當年父皇也曾招安于她,不過因為長行的插手才不了了之。說起這個,漠北近幾年興盛起一個名叫近水樓的組織,你聽說過嗎?” “近水樓?”沈枳搖頭“沒有,干什么的?” “一個江湖門派” “有威脅?” “這倒沒有”德昌帝笑道“漠北苦寒之地,鬧不出什么大事,只是跟北疆離的太近,朕怕他們會跟北狄有關系危害到你的安全?!?/br> “我會小心的?!?/br> 德昌帝點頭,對沈枳說了他今日的第二個目的“嗯,北狄新王潞凌有意議和,商榷之事,朕有意交于你主持。朝中兩派相爭嚴重,你是置身事外的勢力,對北狄也熟悉,此事交給你,朕才放心。年關一過,想必議和的文書就該送來了,屆時朕便下旨命你為欽差大臣,同程墨全權主持議和事宜。” “好”沈枳試探的問道“那師兄,您希望是什么結果?” 德昌帝神秘一笑“你說呢?你怎么看?” “我?”沈枳正色道“我還是那個觀點,對于北狄議和不如以戰(zhàn)止戰(zhàn),北狄狼子野心,決不可姑息養(yǎng)jian。狄人無信,教化不開,多年來與北疆犯下無數(shù)血債,點到為止,仁心圣德,全不必用在他們身上。再說,如今,我們與北狄勢同水火,大仇不共戴天,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