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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一笑:“誰還真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朝廷的救災(zāi)糧?”手中的茶碗叮當(dāng)一聲落地,碎成一片瓷渣,茶水淋漓灑滿黃沙,幾人聞聲紛紛回頭,卻只看見桌上空空留下的幾枚銅錢。快速奔向虎威寨,殿子期頭一遭如此狼狽,跑了一額頭的汗,連平日里總是弄的十分整潔毫無皺褶的雪白羅衣也蹭上了幾抹泥土,來不及整理,直奔議事廳,果不其然,陸凌又與葉無名嚴(yán)肅的議事,只是這一次,殿子期不用聽,也知道陸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子期來啦”陸凌看見殿子期,依舊一副笑意盈盈,見他臉陰沉著不語,氣喘吁吁,揮手讓他坐下,才又對葉無名道:“你先出去吧,我同子期說會話”葉無名行禮出了門,殿子期張口便直奔主題:“你是長了幾個(gè)腦袋,主意都打到朝廷上了!在這虎威寨豈不是委屈了你,不如參加科舉,中個(gè)狀元,好表一表你這憂國憂民的衷心!”陸凌聽完殿子期氣還沒喘勻便劈頭蓋臉一頓罵,不怒反笑起來:“你在說什么呢,累傻了,前言不搭后語的”“別裝了,陸大當(dāng)家,朝廷發(fā)往南胡的救災(zāi)糧,必路過雍州,你打的就是這個(gè)主意吧”狹長的眼緊緊瞪著陸凌,眉頭鎖成一團(tuán)。陸凌輕輕笑了一聲,道:“我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怎么可能會劫救災(zāi)糧?”“是,災(zāi)民的錢糧你不會動,但十幾萬石糧食發(fā)過去,等到了南胡就只能剩下幾萬石,幾千兩白銀過去,到了南胡就只剩下幾百兩,中間路途遙遠(yuǎn),變數(shù)頗多,這虧空掉的錢財(cái)銀兩不知道又會落入誰的囊中,倒不如陸大當(dāng)家索性釜底抽薪,自己劫了這錢糧,再走漕幫的水路發(fā)過去,至少保南胡災(zāi)民不受朝廷犯贓濫者牽連”殿子期喘勻了氣,狠狠的盯著陸凌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陸大當(dāng)家,我這主意是不是與你不謀而合?”呵呵,陸凌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殿子期啊殿子期,聰明是好事,但太過聰明,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陸凌背著手,仿若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卻還來不及說上一句,便又聽見殿子期狠狠逼問:“陸凌,你以為你是誰?你有幾個(gè)腦袋,幾條命?同他們斗,你只會輸?shù)倪B渣都不剩!”“我就是一個(gè)小小的山匪”陸凌靠在椅子上,瞇著眼,淡淡的說:“但螻蟻尚能潰堤,我一個(gè)小小的山匪也有我的用處”“京城多少商賈,官民,連當(dāng)朝皇上說起這個(gè)貪字都無可奈何,你一個(gè)山匪,能有什么用處?”望著殿子期氣得發(fā)紅的雙眼,陸凌輕笑了一聲,問道:“子期,你在京城長大,想必也見過朝廷的重軍,刀槍劍弩,哪一個(gè)是我一窮二白虎威寨能擋得住的?他一對官兵過來,殺我虎威寨如履平地,但他為何,不剿匪?”這一句生生將殿子期問住了,從前只怕朝廷剿匪,卻從沒想過,朝廷為何不剿匪。“他送去南胡的錢糧過我虎威山,就算我不動他一絲一毫,等到了南胡,所有貪污掉的錢糧也都可以盡數(shù)拋到我們山匪頭上,然后再派幾個(gè)官兵隨便殺幾個(gè)點(diǎn)兒背的回去,草草了事,朝廷為何不剿匪,因?yàn)槲覀兙褪撬麄冏詈玫陌l(fā)財(cái)工具!”陸凌雙眼通紅,這一臉狠厲的模樣,殿子期只在陸凌幾次護(hù)他的時(shí)候見過,卻沒曾想,有朝一日,這樣的陸凌,也會面對自己。“他們?nèi)缫馑惚P打的好,想嫁禍于人,我又豈能白白做了他的替死鬼”陸凌看殿子期一臉驚訝的半晌說不出話,方才又道:“你之前不也是自掏腰包填補(bǔ)空缺嗎,我陸凌沒有你殿家家大業(yè)大,但也絕不任人宰割!”緩了許久,殿子期才道:“可我那樣做,也只是為了破財(cái)來保我殿家平安而已,但你這樣做,是在送命啊”“你怎就知道我一定會送命?”殿子期低頭嘆了長長一口氣:“陸凌,官場之中豺狼虎豹環(huán)繞,撥出了蘿卜帶著泥,你以為你一次可以擊倒一個(gè),他身后站著多少人你知道嗎?憑你一己之力,你是斗不過他們的”誰知陸凌低頭輕輕笑了一聲,喃喃道:“豺狼虎豹……你殿家家大業(yè)大,富可敵國,仰仗著自己可以靠錢財(cái)填補(bǔ),便縱容他們作jian犯科”陸凌緩緩抬頭,通紅如血的眼眸里,帶著一絲霧蒙蒙的水氣,如同這籠罩在雨霧的山澗,看不真切:“在我眼里……你同他們,沒有分別!”倏忽,放大的眼眸里瞬間涌上一陣熱潮,殿子期覺得心間有什么被刺了一下,胸口一陣酸痛,竟憋的許久都說不出話來,陸凌狠狠盯著他的眼睛,寂靜無聲的房間里,連一聲蚊鳴都仿若天雷炸響,微微顫抖的手想打破僵局去拿桌上的茶盅,卻抬了幾下,酸痛的抬不起來。良久,殿子期才嗤笑出聲,剛才還擲地有聲勸陸凌的那個(gè)驕傲的人仿若xiele氣一般,壓著眼中氤氳的水氣,笑著緩緩問:“是嗎……”“早日回京吧,雍州之地貧瘠,別在這吃沙子了”這話殿子期也曾聽過,卻是去年重陽,那人一雙杏核眼脈脈含霜,嘴邊一顆俏皮的虎牙抵著唇角,用溫柔似水的聲音明知故問:京城繁花似錦,我雍州貧瘠,殿家大少爺為何要來我這荒涼之地吃沙子?不到下月初三,殿子期本還有心選個(gè)日子再勸一勸陸凌,卻收到一封加急信箋,僵持的兩個(gè)人,連告別都來不及,殿子期便帶著小耳朵匆匆回京。夫人病重,望殿少爺速歸。寥寥幾字,字字誅心,殿子期從小殿母待他和殿汐仿若珍寶,殿家如此富足闊洛,殿家老爺也從沒有納妾,兩人相伴到老,守著一雙兒子,相敬如賓,恩愛有佳,如今剛到知天命的年歲,卻突然病重,殿子期想也不敢想,那個(gè)家里的丫鬟小廝用都用不過來,卻總是親自cao心些他們兩兄弟瑣碎閑雜事情的母親,怎么說病重就病重了。一直回到殿府,殿子期都還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直到看見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唇色蒼白如紙的母親,才隱隱相信,這是真的。“快去同你母親說兩句話,大夫說了,撐著這口氣,等你回來呢”殿老爺一雙眼睛紅得泣血,站在門口,不敢再往里瞅一眼。人都道病來如山倒,一年前那個(gè)整日里絮絮叨叨的母親還跟在殿子期身后,整日cao些瑣碎的心,聽聞殿母年后著了風(fēng)寒,本以為不是什么大病,卻日漸嚴(yán)重,這才臥床半月不到,整個(gè)人已魂不附體,毫無生氣。殿子期看著已經(jīng)脫相了的母親,身側(cè)緊緊攥起了拳頭,指甲扣緊rou里,忍著眼里的淚。“母親,我回來了……”躺在床上的殿母仿若已經(jīng)離去一般安靜平和,卻聞聲手指輕輕顫動幾下,半晌,才緩緩睜開眼,微微側(cè)頭看了殿子期一會,干扁的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