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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換個衣服，下來陪陪我，我給你唱首歌。”陸文宇說。

王亦鳴說：“好……你等我?！?/br>
他走進(jìn)宿舍樓，隔得遠(yuǎn)了，看不清陸文宇的表情，就聽見他大聲說：“慢點(diǎn)兒，我等你?！?/br>
第45章

他叫他慢點(diǎn)兒，但是王亦鳴卻比誰都快。回到宿舍還沒進(jìn)門呢就開始脫鞋子，等到走到浴室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脫得差不多了。他打開花灑，冰涼的水刺他脖子一縮，王亦鳴一身臭汗，此時也顧不上許多，就這么用冷水洗了個戰(zhàn)斗澡。

穿好衣服重新下去，頂多十五分鐘。

他又看見陸文宇抽煙，但是這回他沒有等陸文宇抽完，而是直接走到他面前，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陸文宇?！?/br>
陸文宇把煙給掐了，摸了一把王亦鳴濕漉漉的頭發(fā)，小聲地嘖了一聲，最后嘆了口氣，說：“走了，寶貝?！?/br>
“我們要去哪里？”王亦鳴問。

陸文宇想了想，得不出什么結(jié)論：“隨便。我也不知道?！?/br>
王亦鳴走的很飄，嗓子似乎也有點(diǎn)不好，他說：“學(xué)校里沒人，你就趁著這個時候發(fā)瘋吧?！?/br>
“怎么就發(fā)瘋了？”陸文宇笑著說。

王亦鳴說：“你要給我唱歌啊，那個那個……我身上沒帶零錢?！?/br>
“去你的，皮癢了?！标懳挠钫f，“有人我也敢發(fā)瘋啊。哦對了，以前我還有個外號，就叫小瘋子?！?/br>
“你還小呢，要不要臉。裝小奶狗？”王亦鳴故意氣他。

“哎喲我是真不懂為什么大家一夜之間都不想當(dāng)人了。你喜歡小奶狗嗎？”陸文宇停了下來，眼睛彎了彎，“汪。”

王亦鳴一臉嚴(yán)肅地說：“不喜歡。我喜歡小奶狗我還找你？”

陸文宇賣萌無效，立刻就改變戰(zhàn)略：“那我喜歡，王亦鳴你就奶的很?！?/br>
“cao，別這么說我。”王亦鳴笑了笑，“不然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是超兇?！?/br>
“來，我看看，哪兇了？”陸文宇說。

誰都不愿意提起另外的話題，王亦鳴知道，陸文宇也知道，這個晚上不是單純出來約會的。那感覺不對，太勉強(qiáng)了，像坐在一輛剎車失靈的車上，一不小心，轉(zhuǎn)身就會翻進(jìn)懸崖，跌個粉身碎骨。

圖書館旁，仍然是個絕佳的約會地點(diǎn)。

王亦鳴想起之前有一次的晚上，他和陸文宇騎車路過這里，看見了那對談情說愛的情侶。

王亦鳴不安地用腳踢了踢土，問：“回家還好嗎？家里爸爸mama身體還行嗎？”

“都好，還去給爺爺上墳了。爺爺想我?！标懳挠钫f。

王亦鳴猶豫地開口：“你……下個月飛英國嗎？”

“嗯。”

“那我們……”王亦鳴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問出口。

我們，我們怎么辦？你怎么辦？我怎么辦？以后怎么辦？

他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一陣痛苦，鉆心的疼，在他的胃里。王亦鳴的心跳的越來越快，他忽然覺得惡心，咬緊牙關(guān)，努力讓自己不要吐出來。

陸文宇低著頭，沒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把吉他從背上拿下來，說：“王亦鳴，你想聽什么歌？”

王亦鳴愣了一下，問：“就在這里嗎？大晚上的?！?/br>
陸文宇無所謂地笑了笑：“談戀愛不行嗎？看看水不行嗎？如果有貓來了，我們還可以擼擼貓?！?/br>
他擺好姿勢，突然像個流浪歌手一般，站在王亦鳴面前，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眼里全是亮閃閃的星辰。

王亦鳴盯著陸文宇看，好像之前不認(rèn)識他，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見他。他覺得陸文宇好像瘦了一些，臉頰輪廓的線條更鋒利了。

王亦鳴說：“我不知道要聽什么。奇妙……能力歌吧。”

陸文宇掃了一下琴弦，說：“嗯，好?！?/br>
可他沒能唱下去。

他一開口，歌詞就消失了。他又試了幾次，王亦鳴還是聽不到陸文宇的聲音。

陸文宇不再是那個曾經(jīng)坐在臺上給他唱歌的大男孩兒了。生活里的其他東西，與王亦鳴的戀愛，都讓陸文宇承受了太多。王亦鳴以為他愛陸文宇更多一點(diǎn)，但并不是，陸文宇也很難，甚至比王亦鳴還要難。

王亦鳴看見他紅了眼睛，他的心一下子被人死命地揪住。胃里的疼痛轉(zhuǎn)移地方了，現(xiàn)在，他覺得胃不疼了，但是心痛。

原來心痛是真的啊，不是假的，那種痛……那種痛不是心理上的，是生理上的。

這樣的痛，他還要經(jīng)歷幾次？

王亦鳴慌亂地打斷了他，說：“陸文宇，別，算了，別唱了?！?/br>
陸文宇走上前抱住他，王亦鳴也回抱住他，陸文宇的聲音很悶，他有些狼狽地在王亦鳴的肩膀上蹭掉眼淚，他說：“對不起。小鳥，真的對不起。”

“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蓖跻帏Q拍了拍他的背。

“我明天要去和師兄們吃飯，后天辦手續(xù)，一切順利的話，大后天就結(jié)束了，這幾天我都很忙，很忙……沒什么時間?！标懳挠钫f。

“嗯，你忙你的?！蓖跻帏Q笑了一下，說。

陸文宇的朋友很多，王亦鳴知道他要做很多告別。

王亦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夏夜潮濕的空氣進(jìn)入他的肺里，他說：“陸文宇，我就是……我就是想知道，你要和我分手嗎？”

別給我回答，別給我回答。

如果要給，給我一個未來，而不是這樣的無奈和匆匆。

陸文宇很長時間都不說話，王亦鳴只好又說：“說吧，我能承受得住?！?/br>
“我不知道?！?/br>
“要不要分手你都不知道嗎？”

“對不起?！?/br>
“那我問你，你是從來沒做過這種假設(shè)吧，沒有……把我考慮進(jìn)你的未來里?！蓖跻帏Q的一顆心沉了下去，他做了最后一次嘗試。

陸文宇收緊了抱著他的手臂，說：“不是的。”

王亦鳴推開了陸文宇，夜色下，他覺得自己像一只鬼魂，他說：“我改變不了你什么，我……你跟我的想法不一樣，陸文宇，如果你相信我，我們或許還能一起面對以后的困難?？芍挥形乙粋€人，我是走不下去的?！?/br>
陸文宇又說了一次：“對不起?！?/br>
王亦鳴看著他，嘴唇顫抖，說：“別說了，分手吧。但是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沒準(zhǔn)備?！?/br>
“小鳥……”陸文宇眼睛里都是痛苦，他上前，王亦鳴卻本能地退后。

他在保護(hù)他自己。

“別，對不起?！边@回輪到王亦鳴說了。

兩人面對面站著，王亦鳴聽見夏蟲在草里鳴叫。做一只蟲子也好，蟲子的世界不會這樣復(fù)雜。

“你不打算理我了嗎？過了今晚，我們是不是就不能說話了？”陸文宇苦笑著說。

王亦鳴答非所問：“今天就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