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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厲害了,”黎朔說,“玻璃杯呢?”“你竟然還指望病房里有這種東西?!”尼坤快被氣笑了,“那些護士簡直有狗鼻子,我藏在哪里的煙和酒都被收走了?!彼郎蠐チ藘蓚€白瓷水杯,病人專用的那種,“只有這個。”“這個也行。沒有醒酒瓶,你將就點?!崩杷窛M意地點頭,往杯中開始倒酒。紅酒回旋在杯中,像極了玫瑰的鮮血。在這短短幾秒鐘,尼坤扶住自己的腦袋,床頭的儀器發(fā)出了些許警告的聲響,數(shù)據(jù)大幅度躍動。黎朔問:“沒事吧?”“有事也是被你氣出來的?!蹦崂っ嫔行┥n白,回嘴到。數(shù)據(jù)隔了幾分鐘,又恢復(fù)了正常。這只是一場小發(fā)作。之后將會是接連不斷的折磨,最終在某日,他會徹底喪失意識。兩人干杯,各自飲著這陳年的芳醇。一杯酒畢,黎朔拿出了一堆資料:“有些東西要給你看看?!?/br>“就知道你的目的沒那么單純?!蹦崂そ舆^資料,黎朔看到他手背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夏一南說過,d06的效用沒那么好,只能緩解,不能治愈。黎朔說:“這些資料,是你當時帶著希爾德去軍區(qū)找到的么?”“特別調(diào)查員周辰翊,哈斯塔,不知形狀伴煙霧出現(xiàn)的獵犬……”尼坤喃喃,反復(fù)翻看那些資料,“我從來沒看過其中的內(nèi)容,但看檔案袋就是的。你問這個做什么?”“只是好奇聯(lián)盟有沒有調(diào)查過這些事情?!崩杷返溃拔颐靼琢?,謝謝?!?/br>尼坤把資料還了回去:“我只是猜測,這與你和教授的能力有關(guān)么?”“也許有也許沒有?!崩杷氛f,“總有天一切都會明了的。”尼坤也沒有多問,只點頭說:“我知道了?!崩杷吩俅谓o他倒了紅酒,他便輕輕搖著那杯子。雖然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白瓷杯,但看他神態(tài),和在舞會上用著高腳杯沒啥兩樣。他繼續(xù)說:“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克里斯托弗說的那個帝國,究竟有沒有可能建成?!彼⑽⑸眢w向前靠,“他還說徐承是有感情的,這是真的么?當時抓捕‘審判’是全程保密的,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抓到他的。”黎朔說:“你還記得徐承的副官么?”“當年他就是為了自己的副官死的,”尼坤嗤笑,“你當我是魚么,能不記得?”“當時我和教授去維修信號塔,在返回的過程中,接到了‘審判’在襲擊兵士的報告。我們趕過去之后,在逃亡過程里,遇見了一個裝備著外骨骼的感染者。當時我以為那是幸存者,接觸后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編號就是徐承的副官林瑞?!?/br>尼坤微怔。黎朔繼續(xù)說:“我們都知道,大部分時間‘審判’的移動是有軌跡的。而那軌跡,就是以那位副官所在的城區(qū)為中心。我們可以這樣認為,每日他都在游蕩,獵殺生者或是感染者,回去照料林銳?!?/br>尼坤將紅酒飲盡:“……但是林銳只是一個普通的感染者,徐承有能力給自己裝備外骨骼,自然就幫他裝備上了。”“就是這樣。林銳的右腿斷了,毫無行動能力,本身早該因為高階感染者的捕食死去,能活到那一日全靠徐承的保護。”黎朔說,“所以我就想到了能夠捕捉他的方法——把林銳當作‘人質(zhì)’一樣的存在,把他吸引進了圈套內(nèi)?!?/br>“然后就是我知道的事情了?!蹦崂ぐ驯油七^去,示意黎朔再加酒,“有感情的感染者……難怪你們隱瞞了行動過程?!彼α诵Γ安贿^我還是要謝謝你,他……他一直想和你來場決斗,最后終于如愿以償了。”“對?!崩杷肥种械募t酒瓶轉(zhuǎn)眼已經(jīng)沒了大半,“我還記得上一次被他襲擊的時候,我們正在開車逃亡。他朝我們這邊敬了軍禮,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認出了我,朝我致意?!?/br>接下來是漫長的一段沉默,兩人慢慢飲著酒。明明不是有共同話題的人,偏偏好似要借酒的名義,多待一段時間。兩人皆是最后一杯時,尼坤的動作頓住了:“你和教授的關(guān)系那么好,他一定告訴了你,我已經(jīng)沒救了吧?”“說了?!崩杷坊卮穑暗珪r間應(yīng)該還有……”“不需要了。”尼坤說,“‘饑荒’這件事情后,我一直很羨慕你和娜塔莎。如果那日是你,想必第一時間就會用火焰去轟爆他腦袋;如果是她,估計拼死也要帶著那幾人逃出來。如果我有你們的能力、勇氣與堅定,事情也不會這樣了?!?/br>黎朔說:“這種事情誰也不知道究竟怎么處理,才是最優(yōu)解。也許就是你的方法,讓車站走過了這六年。”“我也是這么說服自己的,”尼坤說,“但那些……幻覺消退不掉。我總是能看見他們來找我,全身都是血,身上插著我的刀。如果不是我一直輔助他,也許你們早就發(fā)現(xiàn)他的真面目?!?/br>他又說:“有許多人被他派出去,我明知道他們會被掠奪者干掉,卻阻止不了。等結(jié)束后我還要想盡辦法去掩蓋不合理之處。”他伸出僅剩的左手,低聲道:“即使是今天,我的手上還滿是鮮血。當眾揭露他是我應(yīng)盡的義務(wù),遠遠不夠償還這些……還有葉淮,他平白背負了污名那么多年?!?/br>“我難以想象葉淮是有多走投無路,才會去投靠掠奪者。他一直很尊敬教授,古堡那一天甚至冒死,在希爾德面前救下了他……等到一切結(jié)束后,給他追加軍銜吧,他值得這個?!?/br>“當然?!崩杷放呐乃募纾暗愕母冻龃蠹叶贾?。這次的市內(nèi)防守戰(zhàn),如果那天晚上不是你拼死守住,整個南車站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淪陷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上戰(zhàn)場了?!蹦崂ふf,“再怎么說,我也是快死的人了,說不定明天就變成了感染者?!彼钗豢跉?,“以血還血,才是我最后的榮光?!?/br>就算是在病房內(nèi),尼坤的儀表也一絲不茍。他仔細理好了頭發(fā),每天的病號服都要被燙得服服帖帖,衣柜里永遠放著一套軍裝,好似隨時能重返戰(zhàn)場。現(xiàn)在也是如此,今天的他甚至還比平??瓷先ゾ?,如果不是周身的儀器與身上的傷痕,簡直還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南車站站長。他以嘆息的口吻說:“我可是要帶著榮光,去迎娶她的?!?/br>“人家可不一定愿意答應(yīng)?!崩杷氛f,“你都追了多少年了,見過她變臉么?”“就是因為沒有,才要滿懷希望。”尼坤又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杯中紅酒微微晃蕩,倒映著一抹明亮的光。那紅酒是尼坤最喜歡的種類,也是娜塔莎在軍部唯一喝過的酒。它陳年而醇香,瓶身華美標簽古舊,曾享譽世界。如今世界不在,酒香尚存,干完這杯明天即是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