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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兩字,“很遠(yuǎn)?!?/br>“具體什么地方呀?”十七不依不饒,他想起焚盡西麓的火,又道:“你是天上來的,對么?”擎明既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你是長生不老的神?!?/br>擎明的動作頓了頓,然后繼續(xù)熟稔地給他整理衣角。十七當(dāng)他默認(rèn)了,便笑著道:“我從前到過人間,見過許許多多的人,那時我還小,只有凡人孩子五六歲的模樣,總也長不大,跟在老大后面,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十年。前幾年,我比潮痕大;后來潮痕漸漸長大,變成少年、青年,我看起來就比他小上許多。他還說要看著我長大呢,簡直是笑話,老大都未必能做到。潮痕對我好,老是偷偷帶我上街,給我買栗子和烤rou,還有面粉做的小動物。”“后來怎么了?!鼻婷麟y得在他碎碎念的時候接話。一滴淚砸到擎明手上,趁他不備,迅速地滑過手背,消失在草叢里。“凡人壽命短,活不了多久。潮痕比一般凡人更短命些,不到三十歲就死了。你們做神的,也會到人間游歷么?會不會跟著一個凡人長大,看著他們從生到死?”人世三十年,相對若木一族的八千載天命,何其微渺!擎明搖頭。其他的神族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是沒有這種經(jīng)歷的。他如果一直留在十七身邊,屆時,或許會有一樣的感受吧。畢竟這八千載春秋,對于不老不死的神而言,短暫得不值一提。十七說:“我偶爾會想去天上看看,老大說人間和天界完全不一樣,他還說潮痕以前到過天界呢?!?/br>說到此處,擎明才明白,十七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潮痕,就是若木一族里曾經(jīng)撐開蒼天、連接起人世和天界的人。他還是第一次從十七口中聽到有名字的若木族人。擎明站起來,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我們?nèi)ハ厯旃影伞!?/br>“好呀?!笔哳D時就像忘了方才那沉重的話題似的,躍躍欲試,扯著擎明的胳膊就往林子里鉆。蕨草漫天,青綠相掩,擎明盯著十七的手,知道自己這次不會把他跟丟。人間八千載,春秋往復(fù),漫漫無期。好在今后,他們有的是時間。擎明跟在他身后,被他拉著跑了很遠(yuǎn),想了許久,說:“我會留下來,從前的一切我都不會再提,你在西麓見到我的那一刻,我于人世間重生?!?/br>十七腳步慢了下來。以往都是他在前面瘋跑,擎明一臉淡定地跟在后面,替他收拾爛攤子。擎明上前與他并肩,復(fù)認(rèn)真地道:“我不會再回天界,可我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br>難得聽擎明用這種類似于“我錯了、我好可憐”的語氣說話,十七頓時同情心泛濫,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奈何沒有他高,只能轉(zhuǎn)而拍拍自己的胸脯,大氣道:“你肯不肯跟我一起,一直留在這山中,據(jù)說我能活八千歲,可以陪你很久的。我要是修煉成神長生不老了,也不會繼續(xù)待在天上,到時候我離開天界,第一個來找你。”擎明難得笑出聲,“謝謝你,若木?!?/br>前面幾個字還好,聽到“若木”這個詞,十七瞬間炸了。平時,誰見了他都可以叫“若木”,也可以叫“十七”,唯獨擎明,怎么叫他都不行。“你不要叫我族名!”聽到“若木”這個名,他唯恐自己在擎明眼中與其他族人并無二樣,就好像他在人間的時候,覺得世人都一個樣。除了潮痕。就算都是一樣的人,溯痕在他眼中,就是與眾不同。除了潮痕……十七殷切地盼著,自己可以成為“潮痕”,被愛著自己的人從莽莽紅塵無盡人海中辨識出來。擎明可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只是覺得這小無賴的脾氣上來了,被氣得頭疼。他揉了揉眉心,反手抓住十七的手腕,好聲好氣地商量,笑道:“這樣吧,我替你取個名,如何?”擎明想起自己還在天宮中的那些日子,對著溯世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xí)著人間界的俗事,他從那面鏡子里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卻自始至終沒有學(xué)會怎么表達(dá)塵世中的情愛。十七停了腳步,側(cè)頭看著擎明。遠(yuǎn)處溪水潺潺,清音越過叢林,同鳥鳴一道裝點空山。陽光傾滿山谷,天高云淡,青山悠遠(yuǎn)。擎明想了想,又道:“叫你十七不肯、若木也不肯,我替你想個名,以后我用這個名叫你?!?/br>十七甩開他的手,走到離他遠(yuǎn)點的一棵樹下,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后仰,他之前可不知道擎明這么好玩的,還想著替他取名字呢!“若木八千載成材,上企蒼天,下達(dá)黃泉,擎天而立,枝冠遮蔽天野……我叫你擎野吧?!鼻婷髡J(rèn)真地說,蠻希望他能接受。“不要!不好聽!”十七猛搖頭。“不好聽?”擎明看著十七笑盈盈的眼,無奈嘆氣,道:“不好聽,那你別笑啊。”“哼!我笑了嗎。才沒有?!笔邚?qiáng)抿著嘴唇,憋著笑意,眼睛瞪得圓圓的,別過臉去,不讓擎明看到自己的神情。擎明很高,比少年模樣的十七看起來壯實多了,步子邁得也大。兩人本就隔得不遠(yuǎn),擎明兩步就來到了他的身邊,長手一攬,就將十七撈進(jìn)懷里,擎明捏了捏他的臉頰,調(diào)笑似的道:“這張臉天天都在傻笑,我看了好久,你笑沒笑我清楚得很?!?/br>他掙開鉗制,從擎明腋下鉆出去,又讓擎明提溜著領(lǐng)子拉回來,被按在樹上。身后的樹木十分粗大,像是一堵墻,十七的背部全部貼在上面,無處可逃。“不喜歡嗎?那我就重新想一個。”擎明笑笑地看著他,臉都快貼到他的耳朵上了。他沒有回答,雙手推在擎明的胸膛上,不停地說:“離我遠(yuǎn)些?。 彼浼舛技t透了,像是枝頭新掛的紅櫻桃,剔透又晶瑩,可愛極了。等擎明放開他,他一句話不說,一手捂臉,逃也似的跑掉了。擎明猜測,或許十七是怕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在他面前跌份。沒關(guān)系呀,跌份的十七,他也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十七的若木本體在山林中的隱蔽位置。沿著他經(jīng)常去的那條小溪往上游走,會遇到一片長滿蘆葦?shù)乃拥?,涉過沼地,是一個生著無數(shù)小白花的矮坡,他就扎根在矮坡的向陽方向,面對著那片滿是蘆葦?shù)恼拥亍?/br>擎明被長老救醒了以后,跟著十七到處轉(zhuǎn),之后花了半天時間,用干蘆葦和木頭,在矮坡上搭了一間茅草屋,日夜陪在十七身邊。如他所言,他確實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他在人間遇到的第一個生靈就是十七,恰好十七又救了他,在他昏迷不醒的那幾日悉心照料,于是他就跟剛破殼的小雞認(rèn)老母雞一樣,黏上了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