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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在他身邊跟久了,有些稱謂也模糊了,說話沒了最初的拘謹(jǐn),只是眉眼始終還是恭順的,不敢正視人的,因為身份,和逆來順受的教習(xí)。余夜昇整自己的衣領(lǐng),稍一抬頭,那塊紫紅的印記就露出來:“敷島大佐的壽宴,不能不去?!?/br>小春一言不發(fā),繞到余夜昇身后,為他把衣領(lǐng)拽高了些:“幺兒也去么?”余夜昇從鏡子里斜他,挑眉的模樣有點嚇人,小春感覺到了,低下頭,默默抻平他后背衣裳上的皺褶。“怎么突然這么說?”余夜昇問他。“沒……”小春支支吾吾的,“就是……”閃爍的眼珠子,可不像沒個事的樣子,“就是覺得他不一樣了,如今想要見他一面,還得先從憲兵隊拿條子……”“你可有好久,沒叫過他幺兒了……”小春定睛,懵然中與余夜昇的眼神對上,匆忙躲開。“帽子?!庇嘁箷N沒理他,照舊吩咐。和以往不同,小春取來余夜昇的白帽,卻執(zhí)拗地攥在手里,遲遲不肯交出來,他上牙抿緊一口下唇,是付全然不甘愿的樣子,“你是想去見他吧……那個日本人……”想到敷島,小春的心就兵荒馬亂,“他曉得你們過去的事,正盼著找你麻煩,你怎么還送上門去呢……”他為他著急。“拿來。”余夜昇不想聽他說。面揪的劑子泥塑的人兒,拌了石頭摻了砂,小春固執(zhí)地藏他的帽子,仿佛藏住了,余夜昇就走不了了。一來二去,他不給,余夜昇所幸不要了。“昇爺!你別去!”他沒招了,扔開帽子,從身后死死把他抱住,眼看留不住他,小春的心思全亂套了,“敷島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余夜昇一愣:“知道什么了?”哭哭啼啼,小春招認(rèn):“他知道了……夜鶯……就是幺兒……”余夜昇想到了,可真的聽到,還是驚愕,這么快,太快了:“你說的?”細(xì)脖子上多了一只憤怒的手掌,小春漲紅一張臉,順不上氣了。他怕了,也是傷心,握著余夜昇發(fā)力的腕子,眼里一片朦朧水光:“我不敢不說……”沙啞的,他的嗓子像悶在一口麻布袋子里,“他拿刀架著我脖子,兩個人,我只能保一個?!狈路鹩只氐侥侨眨鼞乙痪€,生死之間,其實不用難,心里早有定奪。他要余夜昇,可余夜昇要的不是他,脖子上的力道一點點收,直至撤去:“別等我了?!背ㄖ拈T是他的心意,余夜昇放他一條生路。小春倚著桌子,癱坐到凳上,苦著擠出個笑,這哪兒是放過啊,他笑,眼淚倒先下來,那是他恨透了自己,再也不想看見他……不是正日子,來的人不多,榻榻米上共三席,敷島的生辰在下周,但那天他似乎有別的更重要的事要忙,因而提前慶賀。三味線凄迷的樂聲,太陽旗下,穿白無垢的歌舞伎正在傘后,演繹一場哀艷曠美的愛情。余夜昇的身邊也跪了一個藝妓,擦很白的粉,唇上一點紅,衣襟敞得很低,露出鶴似的脖頸,用和嘴唇上一樣艷的眼尾,妖嬈地為他添酒。敷島的身邊同樣坐了一個穿色無地和服的人,敷島正將手伸進(jìn)他小袖腋下的開口,在胸乳的位置放`浪地揉`捏:“余先生看過我們的戲么?”懶懶的,他從身旁的人口中,一口口飲對方哺來的酒。一口酒將盡,還不打算放過他,敷島吮夜鶯的嘴,仿佛噲珍饈。余夜昇追著歌舞伎的白襪,欣賞:“倒是頭一回,可惜看不懂?!狈路鹨环N緘默的默契,他和夜鶯,誰都不看誰,誰都當(dāng)誰不存在,這樣,才更有趣味。敷島罷手,女人們的舞臺落幕,她們在傘后,在涂著紅色豆蔻的指端后,留下一雙雙對待男人的笑眼,退去了。“沒關(guān)系。”敷島微笑,拍了三記手,屏風(fēng)敞開,漸漸露出庭院的枯山水,“為了余先生,我特意安排了一出容易懂的好戲?!?/br>迎頭兩盞白紙燈,往右是熟人,老六像個日本人那樣盤腿,正襟危坐,身邊壓了個頭埋得很低的人,一頭灰發(fā)白了大半,足有六十開外。往左更是親近,幾個小時前還貼在一起抱過的人,小春。老六朝敷島深深地鞠了一躬:“大佐,他就是喜福班的班主?!蓖频股磉叺睦项^:“說!”他大聲喝!老頭一看就受過虐待,戰(zhàn)戰(zhàn)兢兢蠕動身子,用渾濁不清的眼睛慌張而快速地辨認(rèn)在場的每一個人。因為靠得近,他的眼睛先在小春身上停了停,又往夜鶯臉上瞧,興許是看不清,也興許是老了:“他……他們……”他也說不清,哪個才是他當(dāng)年趕出門的小小子了。敷島冷著眼,面色不大好。老六一把揪起老頭的頭發(fā):“你可看仔細(xì)了,到底是不是他!”他將老頭的臉,強行沖向夜鶯。“老人家,慢慢看,不要著急,也不要看錯了?!狈髰u笑著說。袖子底下的手攥狠了,指尖掐入掌心,余夜昇審視這場怪異的過堂,這是敷島設(shè)的宴會,酒席、女人、賓客,都是他別有用心的安排,這個狡猾的日本人,深諳坐山觀虎的精妙。老頭迷茫的眼神,一瞬間睜大,長痛不如短痛,他是有了數(shù),抖抖索索地要說話。“不用這么麻煩!”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開口的小春出聲了。他用一種異常堅定果決的聲音,清楚地告訴每個人:“我知道幺兒是誰!”34.赴死敷島以一種狂喜的表情瞪視小春:“你知道?他是誰?”小春的嘴抿成一條直線,唇皮不受控地哆嗦,可眼神很尖,像一把劍,指向夜鶯:“他就在這個屋里!”“過來!上這兒來!”他親熱地向小春招手,用偽善蠱惑他,“告訴我,他是誰……”勝利者一樣,他露出微笑。小春是畏懼敷島的,越靠近他,越將這種動物性的本能展露`無遺,他的兩手成拳,五指朝里窩在袖口下頭,乖乖地伏貼在地,鞠躬,磕頭:“他……他就在大佐的面前,幺兒是……他是……”因為緊張,小春的背聳得厲害,急迫中,幾乎無法交代一句整話。敷島不耐煩了,推開供滿酒菜的卓袱臺,向前探出半個身子:“是誰!”小春抬起頭,敷島驚訝,他也有一張青蔥干凈的臉,和一雙怒火斑斕的眼睛。來不及了,小春高喊著:“?。。。 焙饩蜎_心窩子晃過來。所有人都呆住了,變故來得突然,只是一眨眼,血從敷島的掩著的指縫中滲出來,他愣了愣,不可思議身上怎么就多了一道口子,而后,比誰都更快的,他掀翻卓袱臺,美酒佳肴做了他的掩護(hù)。小春儼然陷入癲狂,他似被鬼神附體,有了金剛之力,一邊不住地亂叫,一邊持刀揮砍,晶瑩的魚生在腳下成泥,敷島的生日筵席,誰都沒有帶槍,余夜昇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撲身擋在了前頭。夜鶯也沖將起,到底晚了一步。無聲的,一截刀柄橫立,看不見的刀刃,整個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