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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為秦大人遺孤,那又如何呢?”“確實不如何,”秦佩諷刺道,“三日后長安便會收到邸報,有一秦姓舉子不幸夭亡,請相關人等前來認尸……”他頓了頓,兀然回頭,“若有人覺得此事蹊蹺,要深查下去,就不知這個罪責,又會是誰來一力擔當了,我想,未必是范大人吧?”他一步已然邁入甬道,悠悠回頭,蒼白臉孔上點墨雙瞳直勾勾地看過來,說不出的詭異,讓人遍體生寒。曾蒲愣怔著看著秦佩緩緩隱沒于幽黯之中,猶如泥塑木雕。地道蜿蜒陡長,秦佩在心中估算著,約莫走了百步才見底,足有近五米深。推開那道木門,卻是間斗室,內(nèi)置桌椅床榻,案邊還坐著個人,好整以暇地托腮看他。猜測得到證實,秦佩氣得笑出聲來:“隱兮兄。”李隱兮不知這兩日去了哪里,一身月白長衫滿是塵土,發(fā)髻散亂,很是狼狽。見了秦佩,他仿若料到一般,并無異色,只笑道:“以環(huán)兄讓我好等。”與曾蒲等人周旋許久,秦佩仿似繃緊良久的弓弦,早已疲憊不堪,干脆在榻上躺下,長噓一口氣。李隱兮卻不肯讓他清凈,湊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怎么未回長安?”“心下惦念隱兮兄安危,故而前來探望?!鼻嘏鍥]好氣道。李隱兮靠著墻,把玩著手中紙扇:“讓我猜猜,莫非是……朱子英?”秦佩輕哼一聲,權當默認。李隱兮用扇柄敲敲他的頭:“反正你我二人閑來無事,不如將這幾日的變故梳理一下?”秦佩雙眼微合:“那日在曾蒲家的筵席上,朱子英塞給我一張絹帛,讓我第二日卯時到城郊子虛亭。我便一人赴約,道旁有具尸首,亭里是曾蒲?!?/br>“哦……”李隱兮思索道,“那倒巧了,那日黃呂氏給了我一把銅鑰匙還有一張草圖,在半道上截住我的也是曾蒲?!?/br>“其實去子虛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秦佩道,“范鎧堯、曾蒲、朱子英、黃澤泊、黃呂氏、崔長史等等,這些人個個面目分明??晌疫@人有個毛病,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我多半不愿相信?!?/br>李隱兮輕笑道:“因為黃澤泊被殺在先,我們便以為他本無辜,順帶著黃呂氏與朱子英也洗脫了嫌疑。”他口氣平淡,像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在萬州收到密信的時候,我便有個先入為主的推測,那就是洛京官吏以范鎧堯為首沆瀣一氣貪污虧空,黃澤泊有所察覺而被滅口,而曾蒲作為他的繼任,必然從中獲利?!?/br>“曾蒲也確實不負眾望,一直沖在最前面,擔當這個跳梁小丑?!鼻嘏宓?,“到了今天這步田地,倘若我們依然以為自己是被人跟梢中了圈套,就未免太蠢了,從頭至尾此事怕都是一個設好的埋伏,只等著李兄來跳啊?!?/br>李隱兮在他身側躺下:“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過一月,你我同榻三次,三千年的緣分,嗯?”他有意岔開話題,秦佩卻毫不領情,“于是,破解此事的關鍵全系于李兄一身了,其一,密信是誰捎給你的?其二,他們出于何種目的要設計李兄?”李隱兮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以環(huán)兄,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個毛病,總有天會害了你?!?/br>秦佩只淡淡看他,默不作聲。“捎給我密信的人,你大可不必懷疑,他讓我插手此事無非是讓我歷練一番,”不知是否刻意,他壓低的話音喑啞,聽在秦佩耳里卻別有些暗昧味道,“你還不明白么?你我偶然出現(xiàn)根本不在他們算計之中……”兩人靠的太近,呼吸相聞,秦佩把他推遠了些:“黃澤泊謀反一事是大理寺審定,中樞眾臣亦有過問,何況倘若圣上不曾首肯,三司會審又如何會判他腰斬?”秦佩起身在室中踱步,口中念念有詞:“若黃澤泊無辜,我等來就是為他伸冤,那黃呂氏與朱子英便與此圈套毫無干系;若黃澤泊確鑿有罪,那他們幽禁我們便是為了滅口?!?/br>李隱兮側臥在榻上,目不轉睛地看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不對!”秦佩猛然轉身,“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棄車保帥。試想,到底是什么驚天秘聞,讓黃澤泊寧可以莫須有的造反罪被判腰斬,也要拼死掩蓋?”李隱兮坐起來,微微揚聲:“以環(huán)兄,營建西京你知道要用多少銀子么?”秦佩負手而立,目不斜視:“恒河沙數(shù)?!?/br>“都畿道官吏自河南尹范鎧堯而下,利用遷都數(shù)年中樞虛懸之便,挪用大量官銀并借機苛征雜稅、中飽私囊,”李隱兮不露形色地站在秦佩身前,“可惜,再天衣無縫,也有東窗事發(fā)的一日。于是你們便想出了這個李代桃僵的計策,用黃澤泊造反一事攪渾這潭死水蒙混過關,我說的沒錯吧,范大人?”擊掌之聲傳來,范鎧堯帶著崔長史朱子英幾人站在地道口,面色陰沉。李隱兮拾階而上,絲毫不忌憚對方狠辣笑意,秦佩躊躇片刻,亦緩步跟上。“李公子再近一步,恐怕就要撞到刀口上了?!狈舵z堯道。似是證明他所言不虛,他身后爪牙紛紛拔劍,映著地道內(nèi)的搖曳燭光,很有幾分修羅場的味道。李隱兮在離劍尖半寸處停步,笑道:“得與范大人傾談,縱有刀山劍樹,又有何懼?”事態(tài)危急至此,他卻言笑自若:“何況佛經(jīng)有言,‘死入惡道,刀山劍樹’。鄙人雖不算大慈大悲,但也決非大jian大惡,無間地獄恐怕還輪不到在下吧?”秦佩在他身后,微微瞇起雙眼。第19章第九章:誠知暫別那惆悵“老夫倒是沒想到來送死的人竟然會是兩個弱冠少年。”范鎧堯依舊仙風道骨,看不出半點惺惺作態(tài)。李隱兮不以為意:“范大人膽子倒是不小,倘若來的不是哪個尋常官吏,是皇長子,你又待如何?”“皇長子颯沓不羈,根本不會插手這種世間俗事的。”李隱兮氣定神閑:“那若是來的是趙相、周相甚至是顧相中的一個,范大人也有辦法全身而退么?”“哈哈哈,”范鎧堯撫須大笑,“老夫浸yin官場數(shù)十載,見過的官怕比你見過的人還多。后生不妨想想,若是老夫手上沒有后招,又如何安然至今?”“是么?”李隱兮叱笑一聲,“你又知道我是何許人了?”范鎧堯目中寒光一閃:“不管你等是何人,過了今日,便都是死人了?!?/br>秦佩索然無味道:“不知死活?!?/br>“你說誰?”范鎧堯身后的崔長史喝道。秦佩不語,李隱兮卻輕聲道:“說你呢。”疾若光電,崔長史身形一晃,癱倒在地,臉上依舊帶著不可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