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倒茶，喝茶，又是點(diǎn)煙，吸煙，向天亮不慌不忙。

    對付肖劍南，向天亮心里既有數(shù)，又沒底，他的反偵察反審訊能力爐火純青，一般的方法根本對付不了。

    向天亮不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沒開口，說實(shí)在的，如何對付肖劍南，大家都是心里沒底，都想看看向天亮?xí)绾沃品δ稀?/br>
    看到肖劍南手里沒煙，向天亮掏出一支扔給他，還俯身伸手為他點(diǎn)上了火。

    趁著肖劍南也俯身接火的時候，向天亮眼珠一轉(zhuǎn)，眼睛的余光掃了杜貴臨一下。

    正好杜貴臨也看著向天亮，目光相碰，杜貴臨先微微一怔，但馬上若有所悟。

    杜貴臨站起身來，走到向天亮身后，俯息貼耳地嘀咕起來。

    向天亮又嗯又哦，面無表情，聽完后微微地頜首，“必洋，麻煩你和貴臨一起去一下?！?/br>
    應(yīng)了一聲，周必洋和杜貴臨離開了包廂。

    耐心也是一種本事，大家都是耐心之人，但時間越久，耐心的高下便逐漸顯露，余中豪、邵三河、蔡春風(fēng)和姜學(xué)明都是事不關(guān)己，心態(tài)良好，不煩不急，向天亮猶如平常，看不出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肖劍南穩(wěn)如盤石，除了嘴角叼著香煙需要運(yùn)動，整個身體可謂紋絲不動。

    向天亮微笑起來，陰陽怪氣，皮笑rou不笑的那種。

    “老肖，你緊張了。”

    “少來這一套，別玩少兒科的東西?！?/br>
    “我說你緊張了?！?/br>
    “是么，我緊張了嗎？”

    “你緊張了，因?yàn)槟阕锰€(wěn)，所以你緊張了?！?/br>
    “扯淡?！?/br>
    “老肖，我記得你從來不會坐得這么穩(wěn)，這說明你現(xiàn)在很緊張。”

    “你是高手，我領(lǐng)教過你的能耐，在你面前緊張不算丟臉。”

    “你想起什么來了吧？”

    “你猜，我想起什么來了。”

    “你想起了我被誣陷我在逃亡，你威風(fēng)凜凜地追捕我的時候?！?/br>
    “哈哈，狗日的，你猜得真準(zhǔn)?！?/br>
    “老肖，還記得當(dāng)時我逃脫時說過的一句話嗎？”

    “什么話？你小子婆婆mama的，說過的話多了去了?！?/br>
    “我當(dāng)時說，狗日的老肖，有一天你要是落在我手里，我也要往死里追捕你?！?/br>
    “天亮，你說過這話嗎？”

    “我說過，你不是貴人，所以你別玩貴人多忘事?！?/br>
    “就算你說過這話，那又咋樣？”

    “現(xiàn)在，我就是在追捕你，往死里追捕你?！?/br>
    “好啊，一報還一報，禮尚往來，很正常嘛?！?/br>
    “所不同的是，你帶人用槍追我，而我是追心?！?/br>
    “追心？”

    “你心里有個魔鬼，我要追到你內(nèi)心深處，我要洙殺你心里的魔鬼?！?/br>
    “來吧，我等著呢。”

    “所以你別緊張，緊張也沒有用，因?yàn)橹灰悄?，你絕對逃不了。”

    “這我相信，因?yàn)槟悴攀悄Ч?，人怎么能贏得了魔鬼呢?！?/br>
    “老肖啊，你，我，到底誰是魔鬼，咱們用事實(shí)說話?！?/br>
    “對，證據(jù)，拿出你的證據(jù)來吧?！?/br>
    這時，周必洋和杜貴臨回來了，向天亮笑道：“證據(jù)來了?！?/br>
    杜貴臨坐回原位，沖著向天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周必洋來到向天亮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向天亮聽罷，看著肖劍南壞笑起來。

    肖劍南哼了一聲，“裝神弄鬼?！?/br>
    “言歸正傳，老肖，咱倆言歸正傳。”向天亮揮了揮手道，“剛才咱們說到劉曲龍?jiān)诤訛I茶樓喝茶，但今天中午卻與往日有所不同，他既沒帶同伴，而且還坐在室外的回廊上，老肖，你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嗎？”

    肖劍南道：“我不知道。”

    向天亮道：“因?yàn)橛腥穗娫捈s見他。”

    肖劍南道：“誰？”

    向天亮道：“一個他不想見而又不敢不見的人?！?/br>
    肖劍南道：“你是在說我嗎？”

    向天亮道：“既然你承認(rèn)了，那我也不否認(rèn)，約見劉曲龍的人就是你?！?/br>
    肖劍南道：“如你所說，他是在茶樓等我？”

    向天亮道：“對，我和周必洋及杜貴臨都看到了，他在等人?！?/br>
    肖劍南道：“這只是你們的判斷而已，當(dāng)不了證據(jù)?！?/br>
    向天亮道：“眼見為實(shí)?！?/br>
    肖劍南道：“即使劉曲龍?jiān)诘热?，你如何證明他在等我呢？”

    向天亮道：“電話。”

    肖劍南道：“電話？”

    向天亮道：“你不可能當(dāng)面約他，所以你只能電話約他，你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機(jī)或居住地市委招待所的電話，所以你只能用公用電話?！?/br>
    肖劍南道：“然后呢？”

    向天亮道：“我們在劉曲龍的手機(jī)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號碼，這是一個公用電話的號碼。”

    肖劍南道：“你怎么證明那個電話是我打的。”

    向天亮道：“你別急，這個電話是上午十點(diǎn)十一分打的，通話時長十三分鐘。”

    肖劍南道：“這說明不了什么。”

    向天亮道：“就在十點(diǎn)四十三分，又一個電話打到了濱海市氣象局，詢問小南河的風(fēng)力和濕度，而這個電話也是一個公用電話?！?/br>
    肖劍南道：“又是公用電話，都是公用電話?！?/br>
    向天亮道：“老肖，你藝高人膽大，不愧為心思縝密的槍手，那兩個電話都是你打的，為了不引人注目，你找了兩個公用電話，兩個公用電話隔著兩條街，距離在一公里以上。”

    肖劍南道：“向天亮，你這就是血口噴人了，證據(jù)，證據(jù)呢？”

    向天亮道：“肖劍南，你別嘴硬，我問你，今天你沒有任務(wù)嗎？”

    肖劍南道：“我有任務(wù)，但我請假了?！?/br>
    向天亮道：“為什么請假？”

    肖劍南道：“我胃疼?！?/br>
    向天亮道：“胃疼？胃疼為什么不在市委招待所休息，跑到街上去干什么？”

    肖劍南道：“上街買胃藥?！?/br>
    向天亮道：“你幾點(diǎn)鐘離開市委招待所的？”

    肖劍南道：“八點(diǎn)不到?！?/br>
    向天亮道：“你在哪家藥店買的藥？”

    肖劍南道：“我沒買藥，上街后我胃不疼了，所以我沒買藥?！?/br>
    向天亮道：“接著呢？”

    肖劍南道：“在街上轉(zhuǎn)悠唄，你們?yōu)I海的市政建設(shè)搞得不錯，我當(dāng)然要趁機(jī)逛一逛了?！?/br>
    向天亮道：“真有閑情雅致，你居然從小南河南岸逛到了北岸?！?/br>
    肖劍南道：“這不行嗎，你們?yōu)I海的市容，最美的小南河沿岸了?！?/br>
    向天亮道：“你是從哪座橋過河的？”

    肖劍南道：“這我記得，是中石橋，那個中字寫得特別大，看一眼就記住了?！?/br>
    向天亮道：“你一路上沒碰到熟人嗎？”

    肖劍南道：“沒有，我在你們?yōu)I海的熟人，大概也就是你們幾個了。”

    向天亮道：“你能說說你上午的行動軌跡嗎？”

    肖劍南道：“不能，我只是瞎逛，人生地不熟的，我可記不住?！?/br>
    向天亮道：“這就是說，沒人能證明你整個上午去了哪里，又干了些什么？”

    肖劍南道：“對，我一個人，當(dāng)然沒有人能幫我證明?！?/br>
    向天亮道：“老肖，不是我說你，你怎么象個娘們似的愛逛街啊?！?/br>
    肖劍南道：“沒辦法，陪老婆練出來的?！?/br>
    向天亮道：“將近三個半小時，我可真服了你了?！?/br>
    肖劍南道：“這也是一種功夫吧?！?/br>
    向天亮道：“去你的，你不會跟我說，國泰超市恰好今天搞打折大促銷，你也去排隊(duì)買便宜貨去了吧？”

    肖劍南道：“還真讓你說著了，中石橋附近的超市正在搞打折大促銷，排隊(duì)的人都排到了人民廣場上了。”

    向天亮道：“你也去排隊(duì)了?！?/br>
    肖劍南道：“我也排隊(duì)了。”

    向天亮道：“你買什么東西了嗎？”

    肖劍南道：“我沒買。”

    向天亮道：“為什么？”

    肖劍南道：“我排了一會的隊(duì)，問旁邊的人賣什么，旁邊的人告訴我，賣的是日常用品，我去，我買這些東西干什么，所以我扭頭就走了?！?/br>
    向天亮道：“老肖啊老肖，你沒說實(shí)話?！?/br>
    肖劍南道：“請指正?！?/br>
    向天亮道：“你買了?！?/br>
    肖劍南道：“我什么也沒買。”

    向天亮道：“你真的什么也沒買？”

    肖劍南道：“廢話，我買不買關(guān)你屁事啊?！?/br>
    “噢……呵呵……”

    “哈哈……”

    “啪?！?/br>
    向天亮怒目直瞪肖劍南，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肖劍南，你在撒謊?！?/br>
    肖劍南也不甘示弱，迎視著向天亮冷冷道：“我說過了，別給我來這一套，我當(dāng)警察拿槍的時候，你說不定還在你媽懷里撒嬌呢，你破案是有一套，但我不吃你那一套?！?/br>
    向天亮卻又笑了起來，“老肖，我在幫你，或者說我是在挽救你，因?yàn)榈浆F(xiàn)在為止，我還是拿你當(dāng)朋友，而不管你有沒有射殺劉曲龍?！?/br>
    “這一點(diǎn)我絕對相信，我謝謝你。”肖劍南的臉色也有所緩和，“正因?yàn)槿绱耍也糯螂娫捊o你，因?yàn)橹挥心悴鸥覔?dān)當(dāng)，才能幫我解決問題。”

    “所以，你要端正態(tài)度?！毕蛱炝列Φ?，“落在我手里，總比落在狗日的余中豪手里要好，盡管我這里也是來得而去不得?！?/br>
    肖劍南也笑了，“這倒也是，對此我深信不疑，因?yàn)槲疫€欠你一條命，你是債主你說了算?！?/br>
    向天亮看著肖劍南，“所以，你要想解決問題的話，你就不該對我撒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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