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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我。”竇將軍一頓,面色突然冷了,放開周文章的手,起身厲聲道:“丞相府與平南侯府此事后會是何等模樣,你心中清楚。你真打算將所有擔(dān)子都給我,包括顯兒?那日我剛剛生完,你抱著顯兒對我說了什么?你忘了嗎?”竇將軍一臉失望,“你說我受苦了,你說你會照顧我和顯兒,你忘了嗎?言猶在耳……”“別說了!”周文章憤怒地站起來,用力將竇將軍推到墻上,攥著他的手腕惡狠狠道,“我沒忘!那些話那些情景,我只會比你記得更清!永遠(yuǎn)比你記得更清!”竇將軍吃痛地偏過頭,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紅。又是這副委屈的模樣。周文章如兇獸般憤怒喘息,拼命壓制住撲上去嘶啃他的沖動。竇將軍微微發(fā)抖,“子攸,他們說你瘋了,但我知道不是,你只是、只是……”竇將軍難過地吸了下鼻子,閉上眼搖搖頭,“我求了蕭使君,他同意讓我為你打點(diǎn)。你所需衣物我都已整理好交給差役了,銀錢也打點(diǎn)了,他們會照應(yīng)你的。前陣子我看顧重明在給孩子做衣裳,我也想給顯兒做,便要他教我。為了練習(xí),我在你的棉衣內(nèi)縫了些東西,丑得很,你莫嫌棄?!?/br>周文章一怔。竇將軍紅著眼睛笑了,“蕭使君還答應(yīng)臨行前給你沐浴,我也打點(diǎn)好了,這便去吧?!?/br>竇將軍牽起周文章的手,靜等片刻,那僵硬的手掌終于柔軟下來。二人在獄卒的看護(hù)下來到大理寺凈室中,撒滿香粉、冒著熱氣的浴桶擺在正中,皂角、頭油等放在一側(cè)。獄卒退出在外把守,門關(guān)上,竇將軍為周文章除去囚衣,一點(diǎn)點(diǎn)清洗掉他滿身滿頭的塵垢。然后再換一桶干凈熱水,撒入花瓣,將身體泡香。竇將軍站在周文章身后輕輕掬水,想起曾說過的,周文章不胡鬧的時候其實(shí)很好的話,淚水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這一下便不可收拾,他也不想克制了,便從身后抱住周文章哭起來。周文章嚇壞了,霍然從浴桶中站起來轉(zhuǎn)過身,驚訝地看著那個幾乎失控的人。竇將軍流著眼淚喘息片刻,突然抱住周文章索吻,周文章卻推開了他。一別七年前路迷茫,他不想讓他留著希望,不想讓他此后日夜唯余孤燈舔舐。可竇將軍很堅(jiān)決,直接解開自己的衣裳向周文章?lián)鋪恚芪恼虏坏貌画h(huán)住他的身體,啞聲道:“你要做什么……”“我想要你……”竇將軍埋首于周文章肩窩,淚眼婆娑神情凄切,“我們還未洞房花燭過,你給我……好么?”周文章大震,心中的糾結(jié)被強(qiáng)烈的激蕩擊倒,他剝掉竇將軍身上僅存不多的衣物,將人抱進(jìn)浴桶對坐著,透過溫?zé)岬乃髡J(rèn)真地?fù)崦麚碛兴?/br>周文章赴北境的那日,顧重明也被放了出來,準(zhǔn)備發(fā)往云潭硯坑。蕭玉衡親自送行,考慮他帶著孩子十分不易,專門賜了輛篷車。顧重明的身份和行跡都需隱秘,名義上也是貶謫而非服刑,所以看護(hù)的侍衛(wèi)兵卒都扮作尋常人家的模樣,仿佛普通出游。歷經(jīng)九死一生,顧重明此時已然平靜,抱著孩子跪在蕭玉衡面前。“罪臣多謝君上體諒?!?/br>蕭玉衡點(diǎn)點(diǎn)頭,“那邊生活不易,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切莫再生事。”“罪臣聽命?!?/br>顧重明明白,蕭玉衡完全是為了司幽才做這些。想到司幽,他心中苦痛,忍不住道:“君上,罪臣大膽一問,司將軍他……如何了?”蕭玉衡嘆了口氣,“湖州事已了,他昨日業(yè)已出發(fā),如今在回北境的路上?!?/br>“那他的身子……”“太醫(yī)傳信來說,他身體無礙?!?/br>“那就好?!毕氲剿麄冊?dāng)作希望的湖州,想到司幽生產(chǎn)時的模樣,顧重明渾身發(fā)疼,“君上,罪臣大概回不來了,求君上照應(yīng)司幽,若有……合適人選,讓他、讓他嫁了也好?!?/br>蕭玉衡深深吸了口氣,半晌后道:“時候不早,快些走吧?!?/br>顧重明吸吸鼻子,抱著孩子對蕭玉衡磕了三個頭,踏上簡陋的篷車。車輪駛動,文國的舊都,如今的大夏京城上安漸漸遠(yuǎn)離。他捧著那柄銀光閃閃的鴛鴦鉞,望著腕上一模一樣的手串。小虎蹲在腳下,低聲哀怨地嗷嗚。顧重明俯身摸摸它的腦袋,又摸摸睡在一旁襁褓中的孩子。多虧了蕭玉衡,早產(chǎn)的孩子被養(yǎng)得很好,如今白胖了一大圈。顧重明忍住落淚的沖動,使勁兒擠出笑容,輕輕拍著孩子小聲說:“寶包!我是爹爹!從今后你跟著爹爹,爹爹努力做工,努力養(yǎng)你!”三個月后,北境夜幕深沉。兩名士兵伺候司幽睡下,從營房出來。“司將軍這次回來就像變了個人,夜夜酗酒?!?/br>“大概是因?yàn)楸唤盗寺?,還被奪了封號。”“我看不是,司將軍歷來不慕虛名。而且他但凡一醉,就抓著那手串和玉扇不放?!?/br>“莫非真如軍中傳言,是情傷?司將軍上次回京不就是要……”“小聲些!上官聽到,要挨軍棍的!”二人行過馬廄,又嘆起來。“隨司將軍回來的那個馬奴也是個怪人,干活兒挺賣力,但從來不說話。沒事就往馬廄角落里一窩,揪著衣裳兩眼發(fā)直!”“據(jù)說那人來頭還不小?!?/br>“這些門門道道,誰知道呢……”人聲漸消,北境長天皓朗。顧重明在硯坑中累得頭暈?zāi)垦?,抬頭一望,洞口處一輪白玉盤。他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他摸摸腕上的手串,心中念道:大幽,此生兩心相照,千里明月與共。第35章殫精竭慮為皇帝承宣六年初春。九華殿書房,蕭玉衡抱著兩歲的長子元思,輕輕扶著他握筆的小手,于紙上畫下橫平豎直。小元思手緊緊攥著,唇認(rèn)真抿著,與當(dāng)年元衍啟蒙時的混世魔王之狀截然相反,只是偶爾露出的憨態(tài),又恰是與元衍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元思邊寫邊拖長調(diào)子念著每個筆畫的名稱,蕭玉衡滿足極了,待他寫完一頁便迫不及待地夸贊:“思兒真棒,再過一個月就能學(xué)整字了?!?/br>“好哦!”小元思興奮地拍手,扭著屁股從蕭玉衡身上爬下,從一旁裝課業(yè)的錦袋中掏出一疊紙,跑回來恭敬舉著,“父君,這是父皇的功課,給您看!”蕭玉衡接過來一頁頁翻開,有臨帖,有詩歌,有政論,全是承宣帝親筆。這兩年來,他與承宣帝很少見面。半年前他給兒子啟蒙的時候,承宣帝宛如找到了契機(jī),又像是湊熱鬧,隔三差五地也寫些東西送過來。那既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