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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顫抖傳過來。肖揚當(dāng)下就愣住了。肖揚真以為自己見到鬼了。來人是湯貞。他沒戴墨鏡,也沒戴帽子、口罩等任何配件,一個人就這么形單影只地忽然出現(xiàn)在公司。“湯貞老師,你怎么來了,”肖揚眼看他越走越近,下意識靠近了門,像以前當(dāng)練習(xí)生時一樣幫前輩開門,“這么晚了……”不知是不是走廊的光線問題,還是肖揚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湯貞了——好陌生,肖揚想,看著眼前的湯貞,他幾乎要認(rèn)不出來了。湯貞的頭發(fā)比他記憶中長了很多,烏黑地垂到肩上,襯得整個人從額頭到脖子都蒼白得不真實。他穿了一件袖子寬大的淺色大衣,樣子奇怪,還有些皺巴巴的,等走近了肖揚才看清大衣上繡著一串串翩飛的鳥羽,繡工精妙,像舞臺上穿的演出服一樣,把湯貞嚴(yán)嚴(yán)實實地罩住。“你一個人來的?”肖揚問。“嗯?!睖懻f。“祁祿前輩呢,他沒在家陪你?”湯貞搖搖頭,他走過肖揚身邊,好似一個雪白的幽靈,聲音喑啞:“祁祿回家了?!?/br>肖揚把身后的門關(guān)上,手足無措。“要不要我給祁祿打個電話?”肖揚問。湯貞又搖頭。早前肖揚就聽公司里的人說過,說湯貞得了一種病,吃藥副作用很大。日子過得黑白顛倒,有時白天藥效過不去,能一整天不省人事,有時夜里突然醒了,又折騰一晚上也睡不著。得了這種病的人,半夜時分最容易胡思亂想,容易有危險的舉動。郭姐甚至給湯貞的生活助理祁祿弄了張床,就放在湯貞公寓的客廳里,白天黑夜地監(jiān)視湯貞的動向,以防止他半夜跑出去,或是再鬧出什么事情。也有人說,湯貞得那病,早已經(jīng)完了,纏綿病榻,神經(jīng)病一個。只是亞星幾個高層和郭小莉還貪戀湯貞過去給公司帶來的巨大名聲和利益,不舍得就這么放棄他,還死死地拴著。湯貞如今消瘦得厲害,越發(fā)顯得脖頸細(xì)長,肩膀狹窄,像只枯萎了的仙鶴。肖揚近距離注視他,注視他頭發(fā)下面久不見天日的臉,沒有一點活人氣。一雙眼睛大而無神,布滿血絲,眼底甚至隱隱發(fā)黑,一副長時間缺乏休息的模樣。肖揚以前還不太敢和湯貞對視太久,可這會兒,他覺得他再怎么肆無忌憚地觀察這張臉也無所謂,因為湯貞好像根本看不到他。湯貞就像是魂兒被人抽走了似的,烏黑的眼珠睜開了,茫茫窺伺著虛空。他還是漂亮的,只是那漂亮破敗又不真實。他長長的睫毛抬起來,好像會睜眼的舊式洋娃娃一樣機械又生硬,呆板又空洞,不帶任何人類該有的感情。他薄而翹的嘴唇微微張開了,對著并不大的練習(xí)室囁囁嚅嚅,不出聲音,不知他是不是想說什么,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肖揚注意到他嘴唇有些干裂,甚至有幾條血口子。“湯貞老師你要不要喝點水?”肖揚說,他轉(zhuǎn)身低頭翻箱倒柜地找紙杯,急匆匆倒水。肖揚心里沒來由地想,他當(dāng)年可是為了湯貞,才想要來亞星的。湯貞老師素來只喝35度左右的溫水。肖揚想起這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湯貞已經(jīng)接過了紙杯,他的手腕從寬大的袖子里伸出來,細(xì)得不似人形,一雙手蒼白修長,指甲又極短,明顯被人刻意地過度修剪過,就好像不剪成這樣,連他自己的指甲都會弄傷他。湯貞咽下水,喉結(jié)滑動,像服從命令,沒有一點不滿。一雙眼睛還不放棄地張望著。“你是不是想找什么東西?!毙P小聲問他。湯貞仿佛沒聽到,肖揚又問:“還是你想找什么人?”“我想找小周?!睖憜÷晳┣蟆?/br>“小……”肖揚一愣。肖揚其實沒想到湯貞會這么直白地回答他。就像以前,每當(dāng)他追著湯貞問什么事情,湯貞總要逗逗他才肯告訴他,而告訴他的事情,十有八九還是假的,是逗他玩的。找周子軻?現(xiàn)在半夜兩點多,到哪去找周子軻?肖揚額頭直冒汗,可看湯貞這副模樣,他鬼使神差摸出手機,翻出周子軻電話立刻撥了過去。沒人接,當(dāng)然沒人接。“你找他有什么事嗎,”肖揚聲音越發(fā)小心翼翼,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湯貞給他感覺就像某種薄薄的器皿,不是人,是器皿,仿佛聲音大一點,這個器皿就會碎了,然后有什么東西就會徹底溜走,“現(xiàn)在這么晚了,周子軻肯定睡覺呢,對不對。這樣,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說,明天一早我見了他就告訴他,讓他去找你?!?/br>湯貞好像沒聽懂。肖揚又勸他:“現(xiàn)在太晚了?!?/br>湯貞握著紙杯的手不太穩(wěn),低頭安靜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低語,復(fù)述著肖揚的話:“太晚了……”“凌晨兩點,都睡覺呢,”肖揚又重復(fù)了一遍,“早點回家吧,湯貞老師,你需要多休息?!?/br>然后湯貞就走了。肖揚說我送你回家,他搖頭,肖揚問你帶錢了嗎,湯貞走遠(yuǎn)了,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他。這是凌晨兩點多時的事情。四點時肖揚沖了個澡,到公司門口坐車去機場。KAIser全隊所有人加工作人員在候機大廳集合,只有周子軻一個人沒到——沒人感到奇怪,所有人都習(xí)慣了他的特立獨行和遲到。直飛新加坡需要五個多小時,肖揚累了一夜,上飛機倒頭就睡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一下飛機,先是羅丞在身后聊天聊到一半,突然沒聲了,緊接著是周圍議論紛紛的聲音,密密麻麻,好似海水涌上了岸頭,朝肖揚漫溢過來。肖揚四處看看,發(fā)現(xiàn)周圍幾乎每個人都低頭看著手機,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連易雪松也低頭瞧著手機里的新聞,眉頭緊鎖。“中國藝人湯貞于今日清晨在寓所被發(fā)現(xiàn),疑似自殺。”頒獎典禮結(jié)束的那個深夜,周子軻從停車場乘電梯向上走,到酒店一層時,正好肖揚提著一兜胃藥走進來。肖揚一見他,才把這事情說了。周子軻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怎么早不說。肖揚說我到處找你,才想起你沒上飛機。周子軻說你下午見到我時怎么不說。肖揚說我見你都什么時候了,馬上上臺了你才來,難道要我在臺上和你說?周子軻盯著肖揚的臉,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肖揚語氣放緩,說湯貞老師反正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要是有什么事,你等他醒了再問問他吧。周子軻不回話了。肖揚過會兒歪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周子軻瞪著眼睛,忽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周……”肖揚話音未落,電梯門開了,有人進來,并不是他們要下的樓層。等關(guān)門時,周子軻已經(jīng)消失了。第7章偶像5周子軻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