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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片。夏庭晚以前總笑話他是民國時代殘留下來的古董,蘇言也不生氣,他說:在外時,有許多事想跟你分享,但是不急,慢慢來也好。他們真的是很不同的人,夏庭晚是隨時都要弄出些動靜的人,吃了巨大的帝王蟹,要拍照片發(fā)給蘇言;想蘇言了,就立刻纏著他問什么時候回來。可蘇言不同——蘇言很靜、很慢,他像月夜下流淌的河流,不知何時,愛意已緩緩流入大海,再也不回來。結婚的第一年,蘇言去法國處理事情也給他寄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寫了幾句話:庭庭,見信好。我在巴黎,這幾日多雨,但是有幸收到圣??颂K佩里先生1943年出版的法文原版,因此心情很不錯。有幾句話一直想摘錄給你看,就附在這里。“我的那朵玫瑰花,別人會以為她和你們一樣,但她單獨一朵就勝過你們全部。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除了留下兩三只為了變蝴蝶而外)是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哀怨,她的吹噓,有時甚至是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br>讀到這里時不禁想起你。你一個人,就勝過世間全部,因為你是我的,是我要保護一輩子的小王子。蘇言給他的回憶,像是玫瑰的香氣,從好遙遠的地方而來,卻還是帶著讓他心酸的甜意。是這張明信片上的話,給了他來找蘇言的勇氣。他的身上,在那些很隱秘的地方,有很多細細密密的尖刺,只要被觸碰到,就會不聽話地豎起來。或許是因為他從未覺得自己可愛,在和蘇言在一起之前,他從不相信有人會真的愛他。蘇言是他第一個男人,是他唯一的男人。他脫光衣服和蘇言zuoai時,蘇言反復細致地親過他身上最丑陋的部分,那些被煙蒂燙傷的疤痕,被玻璃劃傷的粗糙肌膚。他在蘇言懷里大哭,一遍遍地求蘇言,不要打他,可不可以永遠不要打他。蘇言答應過的。蘇言一次次地答應過,可是即使如此,他也無法克制自己,他想要刺痛蘇言。只有蘇言忍著痛保衛(wèi)他,澆灌他,他才能感覺到被愛,這五年,他重復著這個動作,一遍遍地確認被愛。到了今天,所有都結束了。蘇言厭倦了這一切,把他還沒開出花的軀干從土地里連根拔起,他實在是好疼,因為痛恨自己,就更疼。他親手毀掉了這輩子唯一一次被愛的機會。——之后的好幾天,夏庭晚都感覺根本無法從絕望和痛苦中走出來。先前盡管簽署了離婚協議,可是因為從來沒有和蘇言當面溝通,這整件事始終都顯得虛幻和遙遠。直到蘇言當著他的面,親口告訴他不愛了,他才終于感覺到了切膚之痛。他窩在家里翻看著蘇言給他寫過的信,有時一天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一個人的時候,總有種幻覺,好像聽到手機在響,可是每次焦急地低頭查看,其實都毫無動靜。夏庭晚想過要把蘇言的微信刪掉,可是他打開和蘇言的聊天界面,怎么都點不出刪除鍵。那聊天窗口的最后一句話停留在近兩個月前,是蘇言發(fā)的:“庭庭,我要晚歸,記得吃藥?!?/br>他沒有回。應該是從他們認識那一年起,蘇言的頭像就是電影里小夏縱身一躍的背影夏庭晚不知道為什么蘇言直到如今都還用著那個頭像,可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象那會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哪怕他自己也知道,時至今日,任何的揣測都是那么可笑。他像是得了強迫癥,每天翻來覆去打開蘇言的頭像,一邊打心底害怕有一天看到蘇言把頭像換成和那天蘇宅里的青年的合照,一邊又對自己深陷其中的行為感到nongnong的厭惡。他這邊還沒看出任何動靜,蘇言的新歡緋聞已經見了報。其實和夏庭晚在一起之前,蘇言基本沒出現過在娛樂版塊或者八卦小報上,以他的身家來說,他低調得已經近乎神秘。直到他追求夏庭晚,并且走入婚姻,媒體才一下子發(fā)掘了這個熱點。明星和富豪權貴之間的愛情糾葛一向是最吸引眼球的故事,更何況是男人與男人之間,從這個角度來看,夏庭晚和蘇言簡直是八卦界的瑰寶,隨便從哪個角度挖點邊角料出來,都能叫大眾看得津津有味。報紙里寫,昨夜年輕男子和蘇言一起吃了日料之后,還一同前去H市的黑箱劇場看話劇,舉止親密,疑似是蘇言新歡。文章里當然又不忘提到夏庭晚,他前幾年沒什么作品,酒駕事件之后風評更是日漸低迷,再加上離婚的新聞,當年和蘇言的炙熱愛情在人們眼里似乎也變了味。媒體樂得把他呈現成一個投機婚姻中的失敗者,哪怕是在這本和他不相干的新聞中,也要把他拎出來,用揶揄的語調再調侃一遍,揣測感情挫敗的他酒駕毀容,沒想到因此被年輕小三給PK掉,這好像是一件大家都覺得很好笑的事。夏庭晚其實不太在乎媒體怎么寫他,可是看到報紙上偷拍的照片時,他還是無法平靜。偷拍到的照片很模糊,但夏庭晚一眼就能看出來,照片上蘇言身邊的年輕男人,的確就是那天他在蘇宅看到的青年。那青年的身材和他相仿,只是長相和他截然不同??吭谔K言旁邊,微微仰頭和蘇言說話的姿勢都有些像他,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叫他感到胃里一陣抽搐地疼痛。他也曾那樣,在夜色里抬頭看著蘇言,把頭靠在蘇言的肩膀。時光流轉,他有退場的一天,可是那邊總有人能頂替他的位置。仔細想想,甚至自己也覺得滑稽。一時之間,他竟然忽然也能夠理解為何大眾覺得這樣的新聞好笑又精彩。旁邊的趙南殊本來還在和他一起看報紙,可是像是忽然收到了什么消息,神情認真地回著手機微信。“老板,我朋友認識這個人。”再抬起頭時,趙南殊忽然對夏庭晚說:“他是仁愛醫(yī)院兒科的護士,叫溫子辰?!?/br>“仁愛醫(yī)院?”夏庭晚楞了一下。仁愛醫(yī)院是H市有名的私立綜合醫(yī)院,價格極其昂貴,他半年前出車禍之后,就是被送去了仁愛醫(yī)院進行治療,還在那兒住了近兩個月,不知道為什么,這讓他感覺有些異樣。“有點怪啊老板,”趙南殊看了一眼夏庭晚,試探著開口道:“要不咱們稍稍查查溫子辰……?”他說到這里,似乎怕夏庭晚誤會,馬上補充了一句:“不為別的,也不可能找人家麻煩,就是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