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肚子火。

馬車走得甚快，黃昏時(shí)才到茂城，游淼知道趙超本意是宣自己，找不到自己才派人傳信給李治鋒，便讓李治鋒先回軍營去，自己入宮。

入夜時(shí)宮內(nèi)掌燈，宮人見游淼到了忙一路通傳，見到趙超時(shí)，趙超幾乎要把奏折甩到游淼臉上。

趙超：“你給我說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奏折甩在游淼身上，落了一地，游淼倏然就怒了，心道媽的老子為了你這破朝廷，天天鞠躬盡瘁的從一睜眼忙到抹黑，跟李治鋒上個床都沒時(shí)間，你還這什么破態(tài)度！

游淼深吸一口氣，本來就要發(fā)怒，卻顧及趙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皇帝了，萬萬發(fā)不得火，只得憋屈躬身，去撿那一地的奏折。

趙超看出游淼那表情必定是在腹誹，更是火上加油：“你說什么？！”

游淼笑道：“我說有話好好說嘛，生這么大氣做什么？”

游淼一嬉皮笑臉起來，趙超反而發(fā)不出火了，只得煩躁坐回去，疲憊至極，手指揉自己的太陽xue。

“昨夜沒睡？”游淼展開撿起的奏折看了一眼，頭也不抬問。

趙超沒好氣：“沒有?！?/br>
游淼把第一份奏折扔回趙超御案上，啪地落在墨盤里，濺了趙超一臉墨，趙超眼睛一瞪，又要發(fā)火，游淼卻哈哈大笑，忙不迭上前，用袖子給趙超揩了。趙超簡直是氣苦，然而游淼一近身，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受用，趙超推開游淼，游淼非要給他擦，賠笑道：“陛下息怒，息怒?！?/br>
兩人拉拉扯扯，趙超終于無奈莞爾，拍了游淼后腦勺一巴掌，把他踹遠(yuǎn)點(diǎn)。

游淼便坐在御案前翻奏折看。

一份接一份，全是彈劾李治鋒的。

“飛揚(yáng)跋扈?！壁w超道：“縱容手下兵士私斗，劫掠百姓，jian\yin婦女踐踏糧食。我昨夜連著讓人傳你兩次，就是為的這事，你人不在，李治鋒也不在……”

游淼苦著臉：“這怎么能怪我？這幾日分明我就告假了的……”

趙超憤然道：“還有，你在山莊里的那些破事兒也給我收收，做得太不漂亮，霸占了泉山不說，還私通六部，現(xiàn)下連你政事堂里同僚都彈劾你，你讓我怎么說？！”

游淼簡直要炸了，也朝著趙超吵道：“我哪有什么破事！不就是半個山頭么？田地還沒水的，你要你自己取回去啊！”

趙超黑著個臉，游淼又把奏折挨個翻給趙超看，翻得快頂?shù)剿樕先ィ骸敖裉觳皇谴蠛得?？倒是告訴我，哪來的秋收糧食？什么縱容士兵踐踏糧食？”

趙超不耐煩道：“你要吵干嘛不早朝的時(shí)候去吵？！”

游淼怒道：“我哪知道今天會彈劾李治鋒？！十二封奏折，簡直就是約好的……”說到這里，游淼忽地轉(zhuǎn)念一想，隱約明白了些什么，喃喃道：“媽的，這是約好了的吧?！?/br>
趙超冷冷道：“知道就好?！?/br>
游淼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十二封奏折，彈劾自己霸占官田一封，這不算什么事，江南世家哪家沒霸占田地的？泉山不是給了游淼，當(dāng)初誰會巴巴地跑到前線去種地？這分明擺著就是要整他。

李治鋒被彈劾就更冤枉了，什么踩踏糧田，全屬子虛烏有。然而被人抓到這點(diǎn)，卻是大麻煩，畢竟天啟朝自建國以來，出兵取道田地，就是嚴(yán)禁的。當(dāng)年太祖甚至有一馬進(jìn)田，戰(zhàn)士斬首的軍規(guī)。

治軍私斗……這也不算多大個事，誰麾下軍隊(duì)沒有個喝醉打架的時(shí)候？

jian/yin婦女……游淼都想哭了，誰攤上這種事誰倒霉，劫掠百姓，這兩條估摸著是誣陷。李治鋒治軍不嚴(yán)他是知道的，但未必就會出這等事。游淼把奏折一收，說：“我拿走了?！?/br>
趙超問：“你要怎么解決？吃過飯?jiān)僮吡T，還有事?！?/br>
游淼無力道：“罷了罷了，吃飯又不和你一桌，我一個人在偏殿里吃，有什么意思……”

趙超卻道：“擺飯上來，你我就在書房里將就一頓。我有話問你，多的是話要問，今夜你也別回去了。”

游淼只得又乖乖留下，彈劾有趙超頂著，就算過了，但千萬不能讓李治鋒知道這事，否則肯定李治鋒直接就拔刀，挨家挨戶把彈劾他的那幾個文官給殺掉。

宮人端上飯，兩大碗白米飯，一碟煎蛋，紅燒rou一碗，炒青菜一碗，各色醬菜若干。游淼看了心想趙超怎么比自己吃得還差，吃了幾口米飯，有點(diǎn)噎人，便傳人上茶，把一盅綠茶泡在飯里，拌了個蛋吃了。

趙超眉頭深鎖，還給游淼挾菜，游淼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朝側(cè)旁伺候的宮人問：“陛下平日就吃這些？”

“給你省錢?！壁w超不耐煩道。

游淼哭笑不得，懷里摸了四百兩銀票出來，還是臨走時(shí)喬玨給他的，說：“給你加菜罷，這像什么樣子？”

趙超看了一眼那銀票，無奈道：“江南大旱，現(xiàn)在還拿不出個主意來。”

“要多少錢?！庇雾涤仓^皮問，知道自己又跑不掉了。

趙超那模樣也甚愧疚，問：“還有么？”

游淼抬眼：“一萬兩？”

趙超疲憊道：“皮縣，丁縣，夷北等地災(zāi)情最重，至少要十萬兩，況且有錢現(xiàn)在還買不著米，去西川調(diào)撥，也只能出兩萬五千石糧食。”

游淼道：“二萬兩？”

179、卷四減字木蘭花

趙超苦笑道：“你掏個七八千就行了。另外的我再想辦法去?！?/br>
游淼哭笑不得：“你這朝廷，簡直就是個無底洞啊。”

趙超又嘆了口氣，游淼米粒黏在臉上，拍拍趙超肩膀，示意別太過憂了。片刻后趙超吃著吃著，又朝游淼道：“我要派李治鋒出征，沒他不行?！?/br>
游淼表情抽搐，問：“你知道沒他不行，那十二封奏折還……”

“我這不幫他都兜了下來了么？”趙超不耐煩道：“你是沒見我今天早朝被一群大臣罵得跟條狗似的，連孫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游淼忙示意好好好，安撫這條皇帝狗的心情，趙超每次要發(fā)飆，怒火都能恰到好處地被游淼壓下去，都說伴君如伴虎，游淼卻像個馴獸的，能玩得像他這樣，不管是整個朝廷，還是天啟歷代帝君，都無人能出其右了。

趙超又認(rèn)真道：“聽著，我要讓二哥去……去剿匪。這事無論如何都得有人去辦，我只能靠他了……”

游淼：“？”

游淼一臉莫名其妙，趙超解釋道：“揚(yáng)州西北，江州一地，還有交州，因?yàn)槿ツ甑臐碁?zāi)和今年的大旱，已經(jīng)有流民在……作亂了?！?/br>
游淼登時(shí)便知這事非同小可。

“這就起義了？”

趙超蹙眉看游淼，游淼意識到不對，忙捂著自己的嘴。

“現(xiàn)在有十萬人了?！壁w超說：“包括南下的，未曾分到田地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