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卷四減字木蘭花

國庫的糧食還未撥下去，只因未到秋收之時，如今再過十天，就是秋收季了，游淼看著沿路那滿目荒蕪的田埂，知道麻煩事要來了。

“賑災(zāi)的事歸不歸你們政事堂管?！崩钪武h問。

游淼搖頭道：“這么嚴(yán)重的災(zāi)情，戶部要親自上書了，希望少男那小子頂住?！?/br>
游淼只知旱情嚴(yán)重，卻不知已到了這地步，從揚(yáng)州過流州，十田九赤，溪流干涸，過對岸甚至不須繞路過橋，直接馬踏過河床便可前進(jìn)。

漫天星光，臨近長江之時，總算聞見了些許水汽，一路上水車多了不少，渠中也大約有些灌溉的水流了。

李治鋒下馬，披著一身星光在渠邊洗臉，游淼則察看附近的稻穗，雖有水灌溉，卻也不容樂觀。

當(dāng)夜回了山莊后靜悄悄的，整個江波山莊沃野綿延，連帶著南邊的郭莊也有水灌溉。稻谷清香陣陣，游淼看得心花怒放，又隱約有點擔(dān)憂。自己的地有水車照顧著，收成好是好，然而一路過來，許多地方都旱得慘不忍睹，農(nóng)戶大多人走屋空。

值夜的小廝見游淼回來大喜，游淼忙示意別驚動人了。

“錢嫂睡了么？”李治鋒問。

小廝道：“才睡下沒多久，這就去喚起來給少爺做宵夜吃。”

長垣睡眼惺忪起來，忙去張羅吃的——游淼當(dāng)年帶的八個小廝如今都成了管事的主，山莊上下都靠這幾個人管著。

回到自己的家里，游淼反而有點陌生，吃過宵夜便和李治鋒進(jìn)房去，足足忙了三個月，好容易能閑下來幾天。那夜李治鋒仿佛數(shù)月未得葷的餓狼，抱著游淼，足足做了一晚上。

天亮?xí)r，游淼才迷迷糊糊地睡了，抱著李治鋒，心道兩人在一起這么多年，怎么還如同新婚的小夫妻一般。這輩子真是徹底栽李治鋒手里了。

然而游淼剛?cè)胨瘺]多久，外頭便一聲響，有人道：“怎么還不起來？”推門進(jìn)來，李治鋒馬上起身。

游淼還是第一次被人不打招呼地闖房，當(dāng)即手忙腳亂起來，剛睡著便醒了大半，李治鋒勃然大怒道：“誰守房外的！”

李治鋒裹上袍子出去，卻與游德川打了照面，游德川一張臉漲的通紅，須發(fā)直抖，冷冷道：“你……你……游淼！”

游德川也不是笨的，一見自家兒子與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地在被窩里抱著便知是怎么回事，游淼也穿上衣服出來，看到自己老父冒冒失失地闖進(jìn)來，臉色便不太好看。

王氏也來了，看這情形忙上來拉著游德川走了。

小廝們忙過來守著院門。

游淼當(dāng)場就想發(fā)飆，才幾月沒找老頭子麻煩，這又算個什么事？游淼與李治鋒兩人對視半晌，游淼不知為什么，又撲一聲笑了出來。

李治鋒也甚無奈，游淼擺手道：“算了算了。”

當(dāng)天游淼收拾停當(dāng)，吃過飯到廳堂里坐下，游德川那臉色還甚是不自然，游淼坐下，李治鋒便去泡茶，游淼問：“究竟什么事？”

游德川長吁一口氣，似是想教訓(xùn)游淼一頓，又有點怕游淼官威，王氏便在一旁扯游德川袖子，示意別再提早上撞破的那事。

游德川想了又想，說：“茂城那頭你哥捎的消息，說是流州收復(fù)了?！?/br>
“嗯?！庇雾惦S口道，心里還有點不滿。

游德川又問：“能找陛下要回咱們家的地不？”

“現(xiàn)在怕不行。”游淼聽了心里就煩，游德川找他幾次，不是要給游漢戈討官當(dāng)就是讓他去找趙超要地，想到就不舒服。

游德川又說：“聽說你在政事堂里公務(wù)甚忙？你哥上門找你幾次，都被門房擋了……”

王氏馬上笑道：“瞧你說的，淼子難道還躲著他哥么？你爹不會說話，淼子你別往心里去……”

游淼道：“我要上早朝，清晨不在，夜里都和李治鋒在軍營吃，有什么事，讓大哥給我?guī)€條子，放門房那里就成，我看到條子了就去戶部見他?！?/br>
游德川唔了聲，看看李治鋒，又看看游淼，尋思要說點什么，李治鋒卻淡淡一笑，說：“世叔喝茶?！?/br>
小廝過來端茶給游德川，游德川反而不知說什么了。片刻后又問：“咱們碧雨山莊的地，什么時候能要回來？”

“不知道……”游淼已經(jīng)有點頭疼了，本想是回來休息幾天的，說：“我盡力罷?！?/br>
游德川說：“這個把月里，流州士人都在說，快可以回去了。”

游淼心想索性還是把話說開，免得游德川出去胡亂許人，便道：“爹，我給你說實話，流州的田地不管是誰的，都不可能收得回來，你就安心在山莊里先住著罷?！?/br>
游德川驀然一驚，游淼又道：“一來流州剛收復(fù)，聶丹也沒把握能占住，只怕來回交戰(zhàn)，還得出些事，你先安心在山莊里住著罷。”

游德川蹙眉：“能出什么事？”

游德川那模樣仿佛懷著個夢，被游淼一擊而碎，一夜間蒼老了不少，畢竟也許多年了，游淼看著父親，心想。

老頭子居然也會有這么落魄的一天……游淼想到自己的母親，當(dāng)年是認(rèn)認(rèn)真真，帶著喬家的幾千棵茶苗過來，預(yù)備給他一個基業(yè)的。結(jié)果最后落到這番田地，當(dāng)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母親在天之靈若得知，不知會如何作想。

游德川一時半會還不想走，游淼便想出去避避，看看山莊，朝李治鋒使了個眼色，李治鋒便會意起來，跟著他出去。

江波山莊里一片豐饒之景，雖是晴空萬里，曬得人汗流浹背，卻應(yīng)當(dāng)是個好收成，佃戶們直起身，紛紛朝游淼招呼。

剛走了幾步，遠(yuǎn)處搖光便騎馬來報。

“少爺！”搖光騎在馬上喊道：“茂城來了人！說叫李將軍入朝，有事商議！”

游淼一聽就抓狂了：“告訴來人！李將軍不在！”

李治鋒忙攔著游淼，問搖光：“什么地方的？兵部還是聶將軍麾下的？”

“后宮的！”搖光道。

178、卷四減字木蘭花

游淼過去看了，見居然是個老太監(jiān)，那老太監(jiān)抑著暑氣，說話說不清楚，聽也聽不清，只翻來覆去地說陛下昨夜連夜召游大人進(jìn)宮，來了兩次政事堂都不在，又召李治鋒，李治鋒也不在，發(fā)火了，一整夜沒睡。

李治鋒一聽是趙超，便朝老太監(jiān)道：“去回稟陛下，我正在流州境內(nèi)勘察胡人探子動向，軍務(wù)繁忙，無暇抽身，后天回去再面圣?！?/br>
游淼卻覺不妥，說：“算了，我去一趟罷?！?/br>
怠慢誰也不能怠慢了皇帝，換了是別的人叫他回去倒是能躲著，趙超不能躲。游淼只得又上馬車去，與李治鋒回茂城。

好不容易想回家休息幾日，又被趙超叫回去，游淼當(dāng)真是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