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不甘心的嘀咕：“哪想到你這個十算十錯的神棍，還有算對的一天?！?/br>
葉聞星依舊微笑。

“行吧?！苯粯亲聊チ艘幌拢约喝砩舷聸]什么值錢的東西，于是大方道，“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了?！?/br>
江一樓等了一會兒。

沒等到葉聞星提出什么要求，反而見他突地睜開了眼睛。

葉聞星并不是瞎子，只是他天生異瞳，可看破天機，不可隨意睜開。此時睜眼，只見雙眼無瞳，只有一團旋轉的星云。

他看向了江一樓的身后。

江一樓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安置好了板車的蕭潛正朝著這里走了過來。

“這個不行！”江一樓果斷道，“換一個別的?！?/br>
葉聞星又重新閉上了眼睛，笑容意味深長。

江一樓感覺有些手癢：“你別笑得怎么欠揍行嗎？”

“我只是看到了一些未來……”葉聞星道。

“他的？”江一樓瞥了一眼蕭潛，心頭一動，伸手將人拉到了身邊，“來都來了，給我家小師弟算算命？”

蕭潛還在狀況外：“算命？師兄，你別被騙錢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了算命的人。

奇怪……明明這人閉著眼睛，怎么感覺在看他？

葉聞星言簡意賅：“他旺你?！?/br>
“什么玩意兒？”

江一樓腹誹，又不是算姻緣，怎么還來什么旺夫命不成？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這葉聞星又在糊弄人，一拍桌子：“你給我好好算，別胡謅了！”

葉聞星笑著搖頭，撥動了一下星盤，看向了蕭潛：“情竇初開，紅鸞星動，好好把握?！?/br>
蕭潛微怔。

江一樓又拍了拍桌：“你還當媒婆當上癮了？不算姻緣，算前程?！?/br>
葉聞星誠懇道：“我是來討債的，算命算是贈送的，不要要求太多?！?/br>
“討債？”蕭潛看看江一樓又看看葉聞星，終于明白兩人相識，也不知道師兄欠了多少錢，讓人千里迢迢地趕過來討債。

他伸手就要去拿腰間的荷包，小聲問：“師兄，欠了多少錢？”

“不要錢?！比~聞星嚴肅了起來，“江一樓，我要你一個承諾，一個你永遠不會拒絕的承諾。”

江一樓目光微凝，與葉聞星對視片刻后，點頭：“行?！?/br>
他什么都沒問，輕輕松松就答應了下來。

“爽快，不愧是重月劍尊。”葉聞星起身，“我再送你一卦……”

微風一吹，他的身影消散在了風中，旁人都聽不見他的聲音，只有江一樓聽見了。

他說的是——自南起，天將大亂。萬事小心，不可輕信他人。

“自南起……”

江一樓的眉心蹙起：“南邊……只有清霄宗?！?/br>
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嘖”了一聲，罵道：“死瞎子，每次話都只說一半，下次見了，一定要揍你一頓?！?/br>
“算了，去他的什么命——”江一樓思索半天，豁然開朗，笑道，“縱使前途艱難險阻，也擋不過我一劍?！?/br>
江一樓大大咧咧地搭上了蕭潛的肩膀：“走?！?/br>
他沒有發(fā)現，在兩人身體接觸的一瞬間，蕭潛身體一僵，接著眼神亂飄，耳廓處更是泛起了一層薄紅。

小板車再次啟程。

蕭潛心中有事，就一言不發(fā)，埋頭拉著車，也不覺得疲憊。

車輪骨碌碌地滾過青石板鋪成的小路，緩緩駛出了小鎮(zhèn)。

江一樓輕輕搖著芭蕉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小潛，對于剛才那個死瞎子說的話，你有什么感想？”

蕭潛沒聽見。

江一樓又問了一遍。

蕭潛聽了個尾巴，迷茫道：“??？”

江一樓反應過來了，他爬了起來，笑嘻嘻地湊到了蕭潛身邊，拉長了聲音：“少年不識愁滋味啊……你在想哪位小姑娘？”

這上衍宗上上下下，也只有兩個大男人，難道是其他宗門的？

“沒、沒有！”蕭潛莫名地紅了臉，辯解道，“師兄……你不要亂想！”

“喔——”江一樓坐到了板車的最前面，“你耳朵紅了?！?/br>
蕭潛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騙你的?！苯粯枪Φ溃贿呅σ贿厯u頭，“果真是少年懷春啊，喜歡哪家姑娘，到時師兄替你去提親?！?/br>
蕭潛放下了手，無奈道：“真的沒有?！?/br>
江一樓想了想，試探道：“難道不是小姑娘？”

蕭潛腳步一頓。

江一樓一見他的反應，心中就有了數：“是少年郎也行，師兄我啊，可不是什么老古板，只要真心喜歡，人鬼妖魔，什么都行?！?/br>
“那……”蕭潛低聲道，“師兄喜歡什么？”

“我啊？”江一樓笑了笑，“我喜歡劍，喜歡月，喜歡酒……還有，喜歡師弟。”

蕭潛只覺得耳朵火辣辣的燙，像是著了火。

過了許久，才低低地說了一聲：“嗯……我也喜歡師兄?！?/br>
許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這一天，蕭潛記不清兩人到底說了什么。

只記得，那晚月色很美。

第26章月上柳梢

荒原之上,晚風徐徐。

蕭潛盡心盡力地拉著板車前行,車輪在泥地中留下一道長長的車轍。江一樓坐在上面,悠閑地拿著劍削了一支竹笛,興致上來之時，便吹上一曲。

只是這樂曲算不上好聽，像是野鬼哀嚎,又像是鋸木頭時發(fā)出的吱嘎聲響。

一曲還未吹完，就見頭頂上飛過了數只“呱呱”叫的烏鴉，逃命般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蕭潛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后還是沒忍住：“師兄……”

江一樓挑眉：“怎么,不好聽？”

蕭潛沒敢說實話，只得昧著良心捧場：“還、還行……”

江一樓心情不錯，手中翠色竹笛一轉,笑道：“師兄見你著實辛苦，吹奏一曲,為你解悶?！?/br>
“不、不用了！”蕭潛連忙拒絕，“我不辛苦,真的不辛苦?！?/br>
江一樓懷疑：“真的？”

蕭潛斬釘截鐵：“真的。”

江一樓難免有些失落,低頭摩挲著竹笛沒有說話。

蕭潛走了一段路，見師兄一言不發(fā)，心中不免愧疚,猶豫著開口：“師兄……要不你還是吹一曲吧?！?/br>
江一樓立刻變了一副模樣：“好咧！”

蕭潛：“……”有點后悔怎么辦。

他給自己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等待著穿耳魔音響起,可等了一會兒，耳邊傳來得卻是歡快動人的江南小曲。

沒走調，還挺好聽的。

蕭潛轉過頭。

看見江一樓正曲腿側坐在板車上，低垂著眸子，認真地吹奏著曲子。

淡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卷翹的眼睫中像是裝盛了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