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扶了扶額角，長舒一口氣。

“你的學生們好乖啊?！备邤⑿Σ[瞇地回過頭，身上還穿著剛才演出時的襯衫，扣子開到小腹，一側的肩膀上掛著個黑色的背包，稍微一動就露出一大片的胸肌。

“你這樣不冷嗎？”季笑珉挑眼看他，見他先是搖頭，想了想又覺得有理，從背包里掏出一件皮衣穿上，把拉鏈一拉到頂，嘴角忍不住一勾，“要我等你干嘛？”

“送你回家啊?！备邤⒁贿呎f，一邊引著他朝自己車的方向走，到了地方慣例從工具箱掏出一個頭盔遞給他，“不過我還有一個地方要先去一下，你要是不著急，就先跟我走一趟，完事我請你吃飯?！?/br>
季笑珉聞言失笑，沒有接頭盔，只是朝著一個方向信手一指：“我家就在那邊，走兩步就到了?！?/br>
“那你還是先跟我走吧?！备邤㈨樦种傅姆较蚩戳艘谎?，硬把頭盔往他懷里一塞，自己則往車上一跨，一腳踩響了發(fā)動機。

“干嘛？”季笑珉還在僵持，但心里其實已經(jīng)在想反正閑著也是胡思亂想，去就去吧。

高敘踢開車撐，稍稍歪著頭從后視鏡里看向季笑珉，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放軟了很多：“我想你了不行嗎？晚上請你吃飯，哎呀你上來吧上來吧，別墨跡了大哥，我趕時間呢就快來不及了~”

季笑珉沒想到的是，高敘帶他去的地方居然是賽車場。這是一段在夜間封閉的高架路段，全程五公里，有兩個彎道可以跑循環(huán)。他們倆到的時候路口的“封閉清理”牌已經(jīng)擺好，但是四周卻很熱鬧。十幾輛五顏六色的高跑四散著轟著馬達，再遠一點的高架橋兩側，還有零星幾個人正在插著彩旗。

這種喧鬧季笑珉是非常不適應的，于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從車上下來，看向高敘。

高敘卻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一見他的表情立刻解釋：“別緊張，合法的，你看兩頭都有警車停在那里，這是個參賽隊的熱身表演賽?！?/br>
“那你來干什么？”季笑珉更加疑惑，抬眼往遠處張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他的車，“你別告訴我你也是來比賽的?！?/br>
“對啊?！睕]想到高敘居然點了頭，把掛在胸前的背包卸下來遞給季笑珉，咧開嘴笑出一口白牙，“表演賽嘛，陪跑幾圈，掙點外快——你幫我拿一下，到那邊終點等我，一共八圈，很快的?！?/br>
季笑珉有點遲疑，接過他的包背在肩上，說出的話卻岔到了別處：“那你剛才跳舞也是外快？”

“對啊，”高敘看向他，臉上的表情居然有點茫然，“你不是知道嗎，我的本職工作是在培訓學校教跳舞啊~”

話剛說完，不遠處有人朝這里揮了揮手，大聲叫了高敘的名字。高敘趕緊應了，戴上頭盔就準備過去。

“你等會兒。”季笑珉?yún)s一把拉住他，低頭朝他的排氣管看了一眼，又蹲下去摸了摸，然后起身對他說，“這兒有賽前檢修嗎？你讓他給你看看排氣管，我覺得右邊這管子可能有點問題?！?/br>
“什么問題？”高敘聞言立刻重視起來，下了車也過去把那管子看了看，又伸手敲了敲，但似乎沒看出名堂。

“說不好?！奔拘︾霌u頭，“剛一路過來，我覺得聲音不太對。你最好找人看看，不然就壓著速度，不要超過120?！?/br>
“不超120那不吊車尾啦？好我去找人看看，你等我啊?！备邤⒁贿呎f，一邊又應了遠處某人的招呼，便不再耽擱，戴上頭盔把車溜了過去。

季笑珉遠遠地看著，確定了高敘的確是把車溜到了檢修組才稍稍放了心，慢慢地繞開人群朝重點的方向走過去。四周人聲鼎沸，車燈與路燈雜亂無章地混在一起，在沒有焦距的眼角邊放大成無數(shù)光斑，又被風或是什么急速閃過的人影拉扯成線，像P圖軟件里的動態(tài)或者高斯模糊，莫名虛幻。

四十公里的賽程，在平均時速180的車速下跑完也不過十幾分鐘。高敘是倒數(shù)第四個到的，季笑珉一看見他沖線，立刻慢悠悠朝人群以外的地方走過去。

等到兩人碰頭人群已經(jīng)開始分流，季笑珉遠遠地看著高敘結完賬把車溜過來，摘下頭盔時汗水順著濕透的頭發(fā)直往下流，他這才想起來之前高敘結束了那邊的演出時就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

心里忍不住有個疑問一直悄然開始盤旋，到他們找到館子點完菜，看著高敘餓極了先扒拉完半碗白飯，季笑珉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你是白天教課是嗎？完了還路演，晚上還賽車，你是天天這么連軸轉，還是就今天全趕上了？”

“算是全趕上了，但也差不多吧?！备邤⒒卮?，“平時要是沒演出，我就去健身房帶兩節(jié)私教課，要不然朋友車行趕上活兒多的時候，也會過去幫忙。”

一句話說得季笑珉有點發(fā)怔，他抿了抿嘴唇，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問：“不是吧你，要不要這么拼?。俊?/br>
高敘卻很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年輕就是要拼一點啊，況且我也不年輕了?！比缓筇謸]了揮跟老板娘催菜。

季笑珉于是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垂下眼瞼盯著杯子里的茶水，過了好一會兒才在高敘的自說自話里抬起頭來，抱歉地重新看向他：“嗯？什么？你說?！?/br>
“我說什么啊，你這么悶，我說什么你都沒反應，搞得我一個人在這里說來說去的像個神經(jīng)病?！备邤⒐緡佒г沽艘痪洌謯A了個花生米放進嘴里，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哎，你想什么呢？”

季笑珉看著他，長舒一口氣之后眉目舒展，像是放下了一個重擔似的攤開雙臂，稍稍側身，把其中一條掛上椅背，腿也蹺了一條起來，擱上另一條腿的膝蓋，整個人到這時才算終于呈現(xiàn)出一種完全放松的狀態(tài)。

“今天之前，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辭職。”他說，“但是我一直下不了決心，一直到剛才……”

“剛才？”

“對啊，剛才。”他點點頭，眼睛盯著桌上的茶杯看了一會兒，又抬眼看向高敘，“我決定了，明天就去辭職，然后出國進修，兩年……或者一年半——其實也不算太久對吧？”

第4章第二章（上）

這一趟飛機的時間不太好，連轉機一起將近20個小時，到季笑珉終于回到祖國的時候下午四點。不過轉機時間長倒讓他有了足夠的時間胡思亂想，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胡思亂想的焦點總是落在高敘身上。

大概……是因為這一年半里他跟高敘的聯(lián)系最為頻繁吧……

但其實也不盡然。

因為他跟他所謂的聯(lián)系其實也只是每天早上六點準時的mcall，那個時間正是高敘晚課開始的時候，所以一般只要他接通的視頻并且讓高敘看清他確實已經(jīng)醒了，視頻就會掛斷。

他們兩人的交談其實很少，少到根本算不上有頻繁的聯(lián)系。季笑珉有時都會覺得神奇，高敘居然真的就如同機械一般每天準點視頻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