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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在上,已是武林盟主,已是武林的神話。這不知是一個開始?還是一個結(jié)束?站在高處,受萬人仰慕,就像飛得過高的風箏,被持線人松了手,再找不到起飛的地方。越飛得高,越仿佛被人遺棄。廂房空空,除了他自己,沒有誰的蹤跡。封龍,封龍,你這個惡人!你到底在那里?這般折磨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橫天逆日功在體內(nèi)奔涌,燒得他無法招架。纏在心上鐵鑄的蛛絲,鑲?cè)胄呐K已經(jīng)很深很深,他甚至起不了把它扯出來的念頭。他被遺忘了,被封龍遺忘了!封龍將他送上武林盟主的寶座,用千萬根看不見的針,將他釘在這個孤零零,冷冰冰的寶座上,看他的笑話。讓他焦急不安,讓他欲哭無淚,讓他有苦說不出,讓他對著那廖廖幾筆的錦卷,幾乎要發(fā)瘋了。白少情低頭,狠狠揉著那不離身的錦卷,恨不得將它撕成碎片,燒成灰,讓風吹到天邊,永不復見。他內(nèi)力深厚,別說錦卷,就算銅鐵,到他手中,也片刻融為鐵水;但那薄薄錦卷,卻在他手中一次又一次逃脫了厄運,仍舊在深夜之時,安安穩(wěn)穩(wěn)貼在他胸前。這讓白少情氣得咬牙,恨得吐血。「盟主!」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錦卷,小莫的喊聲隨著腳步聲逼近,片刻已到屋外。白少情手了錦卷,沉聲道:「我說了,內(nèi)傷未好,不開什么武林大會!」隱隱有了怒意。三令五申不要為了這些事煩他,怎么偏偏要逼他干這干那?話音未落,小莫已經(jīng)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臉色紙般蒼白。見了白少情,嘴唇翁動,太過激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小莫還未開口,門外又掠進天極,一見白少情,沉聲道:「有封龍的消息了。這惡賊竟敢上少林寺留信。」「什么?」通智和地極顯然是一證實了消息就趕了過來,通智念了一聲佛號,斂眉道:「老衲看過了,確實是封施主的親筆。」小莫這個時候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口舌,顫聲道:「他……他抓走了曉杰!」聲音又尖又利,年輕的臉痛苦地扭曲成一團。白少情向前一把拉過他的手,感覺他手上冷汗潺潺,指甲幾乎掐入白少情rou中。「別擔心,我們會把曉杰救回來的?!顾谅暤溃只仡^去看天極,索了封龍留下的信箋。驟然看見封龍的親筆字跡,白少情心里酸酸麻麻,又有說不出的安定,好象在快沒頂?shù)乃锊鹊绞^似的??煽茨切派涎赞o,卻是大大戲諧嘲弄。白少情臉色一黑,唇邊勾起冷冷的笑容。「了結(jié)上次未盡之戰(zhàn)?原來是找我決斗?!?/br>眾人正忐忑,見他雖然沉了臉,卻無一絲懼意,頓時安心,紛紛道:「這是封龍自討苦吃,看盟主怎么教訓他?!?/br>「自古邪不壓正,封龍必輸無疑?!?/br>「準備好武林大會,待生擒了封龍,將他千刀萬剮!」小莫對身邊一切豪語皆不在意,牢牢抓著白少情,一雙虎眸宛如釘在白少情臉上,咬牙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有心或無意,封龍的挑戰(zhàn),剛好約在初十。三月后,初十。有是初十。塞北遙遙處,蒙寂峰側(cè)。不到一日,封龍?zhí)魬?zhàn)武林盟主的消息傳遍天下,眾人大嘩。這惡賊,竟還如此囂張。但心中,多多少少也有著幾分憧憬。封龍,青衫、藍巾、碧綠劍的封龍,被稱為劍神的封龍,那明明是武林盟主,已是天之驕子,卻自甘墮落,當了正義教的教主,讓萬千人憤恨切齒的封龍。孤傲的新任盟主,那俊美如天外之人,白衣飄飄,持劍挺立的白少情,遇上他的碧綠劍,將是何等結(jié)果?梟雄遇上英雄,只遙想那蒙寂峰側(cè),兩道傲然對立的身影,已讓人心馳神迷。江湖人所盼望的,不正是這剎那的快意瀟灑。少林寺再度成為禁地,不能出,不能進。倒不是又發(fā)生了慘事,不過白大盟主有令,他要潛心療傷,備戰(zhàn)封龍。此令一下,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打擾少林寺的安寧?眾人遠遠避開白少情的廂房,那間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廂房,已成武林中的圣地。只有小莫每天沉默地將三餐送到門外,讓白少情自行取用。他瘦了許多,顯得眼睛更大、更亮,臂膀黝黑的皮膚,襯得臉色更白。每天除了送飯,他都在練劍。白天練,晚上練,刮風練,下雨練。這段日子,他練劍的時間,遠遠超過他過去十幾年練劍的總和。沒人再看見這個喜歡歡笑的孩子的笑容,沒人聽見這個總喜歡大叫大嚷的孩子的聲音。仿佛封龍帶走的不是曉杰,而是他的笑容和舌頭。只是,他的目光變得堅毅,就像即使面前橫著泰山,他也要把它搬走。三月后,初十。塞北遙遠處,蒙寂峰側(cè)。哪個所有江湖人默默等待的日子,哪個所有江湖人注視的地方。那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日子。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清風,安靜的少林寺。少林寺一直緊緊關閉的大門,忽然「吱」地一聲,被緩緩推開了。就在這輕輕的一聲傳來的同時,一直等候在少林寺外的人們猛然抬頭。他們被少林寺的禁令阻在外面,卻怎樣也邁不開下山的腳步。江湖百年,能有幾場這般驚天動地的決戰(zhàn)?他們在寺外搭棚,燒飯,用屬于江湖人的傲氣苦苦支撐著,不過也就為了等這一刻。白少情出關,跨出少林寺的大門,迎戰(zhàn)封龍的一刻。大門輕輕開啟,一只穿著白布靴的腳,從容地邁出少林寺的高高門檻。那腳,說不出的優(yōu)雅,說不出的好看,動作雖然輕柔,卻充滿了自信。緩緩地伸出,緩緩地踏在少林寺外的泥地上,就像無聲無息地,踏在每一個凝視它的人的心上。當另一只腳也邁出來時,這只腳的主人已經(jīng)現(xiàn)身了。白衣,白靴,白色的發(fā)巾束著烏黑的發(fā),被風輕輕拂動著??伤娜?,他的表情,卻比身上的白衣還要一塵不染。他身后有許多人,有武當?shù)奶鞓O道長、地極道長,有少林寺的通智大師、恒智大師,有云南的天毒掌門……每一個都赫赫有名。但在所有人的眼里,只看見這白衣人。他只是靜靜站著,仿佛已經(jīng)站了千萬年。而即使再站上千萬年,他的腰桿還是會挺得那么直,他還是會那般一塵不染。他的手像玉一樣晶瑩,就連最花的江湖浪子,也想不起有哪個女人的手,能比他的手更好看。「盟主……」「白盟主……」人們站在樹下,沒有人能挪動腳步。發(fā)亮的眸子帶著迷茫的色彩,感慨地偷看著他。這就是白少情,這就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