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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霄撐傘走了上來,遠遠沖她揮揮手。林積轉頭道:“謝謝?!?/br> 小男孩肅然搖搖頭,“你不能說謝謝?!?/br> 林積訝然道:“我為什么不能?” 小男孩說話卻像全憑心情,左一句右一句,沒什么邏輯,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他是騙子。蛋糕只剩一塊,我也要,他也要,他分我一半,卻要騙我分給過生日的人一半的好運氣。我不想答應,可是已經吃完了,必須還他。我想,你們的城市里有這么多人,你們的國家每一天都在變,恐怕沒有比永遠相愛更好的運氣了?!?/br> 過半晌,他轉轉腳尖,“其實是我只會這個。如果你們想要美、財富、權力、智慧、名望,別找我?!?/br> 雨絲風片挾著豎琴的轟響刮過海邊的山頂,林積竟然并沒覺得有多驚異,就像聊齋里那些遇見狐妖的書生一樣,樂呵呵地認了命,“我們只要這個?!?/br> 關霄把傘遞過來,“說什么呢?” 小愛神正好喝完一杯牛乳,把唇上的最后一滴舔干凈,對他說:“再見,騙子?!?/br> 雨越下越大,山頂的風景變成一片喧囂灰白,關倦弓贊不絕口的風景只能留待下次再看。關霄一路開車都不專心,不停問她:“你們說我什么壞話了?他為什么把臉拉得那么長?” 林積很無奈地扶正他的方向盤,“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你想聽?” 從前關霄貪吃,常常半夜都在偷吃果醬糖果,劉媽問關倦弓,關倦弓交給隋南屏,隋南屏又給林積下令,但關霄胡攪蠻纏,總能吃到,林積覺得他很煩人,但也沒有辦法。 直到有一天下了暴雨,有個討飯的老太太來家里投宿,劉媽就給她換了身干衣裳,讓她在樓梯間湊合一夜。關霄很好奇,跑下去聽了好幾次,回來問她:“那個奶奶在吃東西,嘎吱嘎吱的。她在吃什么?胡蘿卜?那有什么好吃的?” 林積翻著書,慢慢抬起頭,猶豫了一下,扶扶眼鏡,一臉不忍心,“你……別下去了。今晚別出門。算了,你今晚去前院跟王伯睡?!?/br> 關霄舔著手指頭上的煉乳,“為什么?” 林積也不多說什么,就勾勾手指,“過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br> 她還是把被子支起來講的,里面打著手電,映得人臉煞白,最后講道:“……其實他們都不知道,奶奶的兜子里裝的不是胡蘿卜,而是……小男孩的手指頭?!?/br> 關霄都快哭了,動也不敢動,腳下一絆,“砰”地摔到地上,又連忙竄回床上,“五體投地”地把手指頭藏在枕頭底下,“手指頭有什么好吃的?!” 林積翻開書戴上眼鏡,“手指頭沒什么好吃的,你吃一吃就知道了。” “那她為什么要吃手指頭!煉乳不好吃嗎?” 她微微一笑,比了個“噓”的手勢,輕聲說:“阿霄,小聲些。你想想看,她為什么偏偏挑今天來?她為什么偏偏讓你聽見?你剛才為什么找不到小勺子?”她抽出手帕來給他,很惋惜地看著他沾著煉乳的手指,“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煉乳好吃?!?/br> 所以關霄僵硬著脖子轉回頭去開車,“你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好了,不要告訴我?!?/br> 林積很滿意,“嗯,夫君?!?/br> 關霄又是“嘎”地踩下剎車,咬牙切齒的,“你說什么?” 林積低頭整理衣領,“相公?!币娝粷M意,又改口道:“老爺?郎君?” 關霄胸口在砰砰跳,臉卻黑如鍋底。林積以為他又有什么小算盤,傾身含笑親了親他的唇角,“先生,怎么了?” 她笑得太好看,睫毛上還掛著一滴碎碎的雨,眼底全是促狹。關霄黑著臉看她,看得臉色由黑轉紅,又轉回黑,最后捶了一拳方向盤,聲音發(fā)悶,這次是真的委屈壞了,“我叫你媳婦兒了沒有?你能不能讓著我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正月十六走百??!大家沒事走兩步! ☆、不是肋骨 這一場雨下得浩浩湯湯,原路開車回去,只覺得河水都漲了好幾寸,漫山遍野都是雨霧滂沱。關霄開著車吹口哨,他從小聽慣了昆山腔,隨口一哼就是折子戲,“那一答可是湖山石邊,這一答是牡丹亭畔”,古雅唱詞被他吹成玩世不恭的調子。 哼著哼著,聲響漸弱。關霄發(fā)覺自己喜怒無常,常拿無可奈何的東西撒氣,比如他昨夜嫌攝山的公路太長,今早又嫌回城的公路太短,因為林積靠在車窗上睡著了。她的睡相很好,眉目舒展,在凌厲骨相之上橫添八分溫柔。 所有人在童年和少年時代都籌謀得志的童話,那個年紀像個不愈的傷口,在那里面存活下來的東西,注定會與一生共存,催人為之上下求索。但關霄的苛求近乎褻瀆,他從沒有想過會成真。 他開車一慢,林積反而很快就醒了,揉揉眼睛,撐起身,“前面怎么了?” 數里之外排起車河長隊,車主多半都沒什么耐心,喇叭聲此起彼伏。關霄把車子停下,“我去看看?!?/br> 林積打著呵欠換到駕駛位上,看著關霄撐傘在雨幕中走向前去。他今天穿著黑西裝,剪裁得宜,更顯得肩寬腿長,她忍不住多看幾眼,他擎著黑骨傘,別是一種張狂從容的風流。 半晌之后,關霄又走了回來,林積便降下車窗,關霄四顧一眼,低聲說:“前面在封鎖,東北出了事?!?/br> 她點點頭,“別在這里說。你先走?!?/br> 前后都有車,后視鏡,閃光鏡,乃至于女人補妝的小黃銅盒鏡,都像是某種窺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視線。關霄看著她,大概還有什么話想說,最終只是抿了抿嘴唇,轉身撐傘走了。 林積升起車窗,跟著車流緩慢前移。在平海路的盡頭處終于封鎖解除,她稍微慢下來一點,看見那邊搭起了簡易的黑膠雨棚,一群軍官聚在棚下抽煙,其中一個年輕人高挑白瘦,風采逼人,格外惹眼,正是關霄。他在西裝外隨意披著一件硬挺的軍裝外套,正跟對面的高侖談笑。高侖臉黑如鍋底,大概還在芥蒂昨晚的事,關霄便笑著遞給他一支煙,高侖猶豫一下,還是接了過去。 關霄從來是心里的事情越重,臉上越是春和景明。本來這件事不大,但林積看到他的表情便心中一沉。回到大臻,果然李煥寧趕出來低聲告訴她,昨晚在東北行商的日本軍人被暗殺,刺客被當場捕獲,憲兵隊順藤摸瓜,拔出了不知什么東西,金陵當局迫于外交壓力,已經停止了所有民間船運。 大臻再如何消息靈通,畢竟是商界,那棟樓里的波詭云譎其實壓根透不出風。等到傍晚,終于又有消息傳了過來,總務廳人馬再次洗牌,各處都緊急缺人,高侖轉任特別行動處處長,龐希爾的調令也只好擱置,未及啟程,先被調到了編譯處。 特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