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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想的是天下百姓,是心性物理!你若為了小事偏離大義,我以后實在難再見你了!”王守仁感慨地說:“連我自己也只是愿意格物致道,窮致天理,卻不想世兄對我這樣有信心。世兄放心,我只是要待祝希哲進京來后勸他與他那些才子朋友為世兄寫稿,斷不會走偏路,辜負世兄期待。”如今他已中了舉,又回到京中,再無閑事縈懷,也是該塌下心,追隨朱子之說,窮究物理了。作者有話要說: 詩是李東陽的第252章王守仁要回家讀書,崔燮以為得有半年見不著他了,卻不想沒過多久,他就跟著父親一道出現(xiàn)在了翰林院。王狀元領著兒子介紹給上司、同僚,帶著滿滿的憐子之心說:“小犬明年要赴春闈,我怕他在家中胡亂學什么武藝、兵法,只得帶來官署,親自看著他些個。”王守仁少年俊朗、文采煥然,頗得大人們的好感。翰林院兩位掌院學士如今都遷了內閣大學士,代掌院事的侍讀學士吳寬便做主讓他留下來,就在原先翰林秀才讀書的公舍里復習。以他的身份,不能與庶吉士們同學,所以沒個正經先生教他,平常也就是自己在舍里讀讀書,偶爾有哪位官人愿意指點,就過來指點他幾句。崔燮是從來不敢給他講什么的,怕誤了他開創(chuàng)心學,倒依他所求到中秘庫給他借了幾回書,都是考亭學派——也就是朱熹和他弟子們寫的書。王守仁就在翰林院遍觀考亭學派著作,千帆過盡,還是回到了。他在余姚隨婁諒學“格致之道”,卻一直未能從所見物中格出什么道理來,因此以為自己格物的方法不對。這回恰正在語錄中見著有問“進修之術何先”的,朱子答的是:“所存既非一物能專,則所格亦非一端而盡。如曰一物格而萬理通,雖顏子亦未至此。但當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積習既多,然后脫然有個貫通處。’”之前他讀到此處只是泛泛而過,沒細究這句話,如今重讀,倒有些觸動他的心思。中就有“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里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可見朱子講格物,便是要人一物一物地格,一知一知地致,只要用力格物,終究會得一樣天理。窮盡天下之物,自然也就能窮天下之理,貫通圣人之道。他對著這句話深思良久,便動了格物之心,扔下書本跑到了官署后一小片竹林里。竹心虛、有節(jié),正有君子之風,既然一草一木皆蘊含至理,那他格竹子豈不就能格出做君子的道理?王守仁坐在竹林里連格七天,他爹王狀元愁得簡直要掉頭發(fā),坐在值房里跟同僚抱怨這兒子從小就不聽話,還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大學里是寫了“致知在格物”,可也沒有真的對著竹子格的!這么大個人,都娶上妻子,考中舉人了,怎么還不能穩(wěn)重些!他自己勸不動兒子,便想請同僚們幫著勸勸孩子,前輩李學士灑然笑道:“別怕,和衷已去矣。他與伯安親厚,又善教導人,必定能勸得他回心轉意!”長輩們想得挺美好,可惜跟現(xiàn)實差著十萬八千里。王守仁在竹林里凝神格竹子,崔燮在竹林外拿著畫板、鉛筆,飛快地畫速寫。開始時還怕有人看見,偷偷摸摸地畫,后來過來看的人少了,王守仁又沉溺天人之道,不管他干什么,他就光明正大地畫起了素描。360度!大特寫!守仁格竹全景全真全彩寫真集!等王圣人創(chuàng)建了心學,他就實名刊發(fā)這本寫真,給后世中學生豐富一下守仁格竹這篇課文的內容!連格了七日竹子后,王守仁因風寒病倒,終于悟出了圣人與常人有別,他格竹子是格不出什么天理的道理。王狀元狠罵兒子,一面又疼惜他得病,求醫(yī)問藥,忙得心焦神亂。李東陽也把徒弟叫過來數(shù)落:“你是他的兄長,該管的也得管著點兒他,怎么沒事去看他,就不知道把他弄回屋里來呢?”李先生可是知道他隨隨便便按住兩個少年都不當回事的,王守仁統(tǒng)共也才百多斤,怎么就拉不回來了?!崔燮深沉地嘆道:“他在那里領悟天人之道,正是要格足這七天才能格出圣人的道理,我焉能攔他?恩師放心,他的病不重,身體又強健,我回頭給他送些藥就好了?!?/br>他去醫(yī)館里抓了幾包治風寒的藥送到王守仁家,出門后抓了他二弟守儉過來,跟特務接頭一樣壓著嗓子探問:“你兄長可悟出什么來了?”王守儉是個老實孩子,問什么答什么:“大人何妨直接問兄長?兄長這一病,倒是收斂了不少心思,說是圣賢有分,自己格不出什么知來,恐怕無法追隨朱圣人腳步,窮究天理了?!?/br>不學朱子,那就是要自創(chuàng)心學了吧?崔燮竟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喜悅,不由得微露笑意,拍了拍守儉的肩膀說:“你們大哥已經成了舉人,來日更要有長進,你也得帶著弟弟們好生念書,不負你家的門楣?!?/br>說罷便飄飄而去,留給王守儉兄弟一副高深莫測的背影。王守仁吃了格物致知的虧,老老實實閉門讀書,準備來年會試,崔燮則在家里激情澎湃地完善他的寫真集。謝瑛半夜過來花園找他時,看到他還在挑燈夜繪,兢兢業(yè)業(yè)地給王守仁瞳孔上高光。連背景的竹子都是打了高光的,近景的竹葉翠桿虛影精精細細,叫人一看即知是投了不少心力的。謝瑛自己都沒得著過這么一套畫集。他從崔燮身邊走過,也不說話,低頭吹熄了桌上的燭火。這大冷天的,窗戶都緊閉著,外頭還放了草簾子,燭火一吹就什么都看不見了。謝瑛把他從畫桌前拉起來,蹭著他的耳朵低聲問道:“怎么想起給王舉子畫像了?當初你在遷安時和王千戶交好,后來又教著兩個弟子,都如骨rou之親似的,也不曾見你畫過他們哪?!?/br>他這話里醋味略濃,崔燮揉了揉鼻子,偷偷笑了笑,趁著夜色把他拉下來,也同樣小聲說:“我從前不是跟你說過,將來咱們在一塊兒了,要告訴你我的事,以后的事……”以后的事就有王伯安?謝瑛輕笑一聲,擠進官椅里問他:“以后的事不是畫成圖片給我看過了嗎?咱們倆一塊兒看的,你拉著圖片一下一下地轉,拉得那么快,轉得好像能看清咱們倆在眼前一道慢慢變老似的。那里面還有別人么?我怎么沒看見?”他們倆的生活里沒有別人,歷史里可有啊。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