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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了許多份連環(huán)畫,四處當(dāng)作年禮送出去。崔燮給兩位新收的徒弟也各送了一本,叫他們開開眼界,張齋長一面勸他別慣壞了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面笑呵呵地收下了節(jié)禮,反送了他一小瓶御酒和許多貴重禮物。崔燮驚訝道:“咱們兩家是通家之好,又不是那等要客套來往的,怎么送這樣重的禮?這御酒……”他眉頭一軒,低聲問道:“莫非宮里有好消息了?”張齋長輕輕點頭,滿面喜色簡直控制不住地要從皺紋里流出來:“皇后娘娘親自用彩紗系了小女的右臂,另兩位陪選的姑娘都已賜銀還家了。聽說是等過了新年就要行禮,和衷……”他又是笑,又要流淚,臉上扭曲出了一種奇異的神色。崔燮竟比他淡定多了,畢竟是早就知道了弘治帝要取一位張皇后的,但高興也是一樣高興,拱手賀他:“恭喜張老爺?shù)昧斯磐駚淼谝患研?,往后令嬡必?dāng)萬事如意,無憂無慮?!?/br>“是,是,借你吉言?!睆堼S長拉著他又哭又笑,抱著禮物抹了半晌眼淚,笑道:“如今天色晚了,晚上不好強(qiáng)拉你喝酒,等過年時,你可千萬要來,我要設(shè)一桌酒席宴請你和咱們同窗的好友們!”崔燮笑道:“未來國丈翁的酒,我自然要去喝,還要痛飲一場?!?/br>想不到張齋長的女兒竟然就是張皇后,那個他曾在講學(xué)時見過,在老師們走后孤獨一人留在大殿里的瘦弱小太子也要成親了。成親了好,以后有個太子妃在殿后等他,太子再送先生們出去時,也就不會那么孤單了吧?他滿懷喜氣地回到家中,趁著天色還未黑透,先畫幾張新連載的分鏡。等到全黑下來,就只能比較、修改經(jīng)義文和策問了。正畫到安千戶在海船上殺了倭奴,準(zhǔn)備舉火引圍在附近海面的兩位徐千戶與水軍中人過來時,房門忽然被人激烈地敲響,小松煙在門外大聲喊道:“公子!公子!李家來人報唁了!”什么?哪個李家!他驀地起身扔下筆,拉開房門,便見小松煙掙得一頭是汗,抓著門框叫道:“李家老太爺故去了,李田澤大哥過來報信,公子快去看看吧!”崔燮立刻鎖上書房,吩咐他拿了素白衣裳給自己換上,叫管事人備上表禮,騎著小白馬奔向李家。第186章成化二十二年臘月二十八日,李東陽之父李淳過世。滿城都備著迎接新年,李家悲痛沒在這片歡悅的氣氛中,只激起了一道小小的漣漪,很快便被爆竹聲與處處祭禮的香煙淹沒。成化二十年的最后一天,李東陽丁憂的奏本被批下來,正式去職,帶著幼弟東溟與一班子侄輩在家中料理喪事。崔燮這個做弟子的也在李家?guī)兔?領(lǐng)人搭靈棚,叫綢緞鋪送來早先屯下的白麻布,由李家的女眷們縫制喪服。他家祖上雖是茶陵人,但在京中住久了,喪儀也是按京里的風(fēng)俗辦。一面由孝子跪席迎送賓客,一面便請和尚、道士念經(jīng)卷,大張鼓樂,宴請賓客,又命家人去東岳廟與佛寺、道觀布施……李家上下忙得幾日沒合眼,李東陽父子也都像是重病了一場,臉色蒼白,眼皮紅腫。唯有麻老夫人與其所出的四爺李東溟天生體質(zhì)較好,能撐得下來。崔燮只除回家祭祖、拜年那兩天,剩下的時候都常往李家跑,又請名醫(yī)開了補(bǔ)藥叫他們一家吃著。這家人的體質(zhì)實在都太差,之前只盯著兆先師弟分健身,往后連李老師也得盯盯,不能讓他成天喝酒,或是在屋里一待一整天地讀書作文了。李老師身體迅速衰弱,不只是因為疲憊,更因為傷心。崔燮在他哭靈哭得幾乎暈倒時把他強(qiáng)扶回屋,從廊下風(fēng)爐上盛了一碗補(bǔ)身的黃精粥,盯著他喝下去,強(qiáng)硬地說:“老師不能再這樣自苦了。師公在日一時擔(dān)心兒孫輩,先生若這樣糟踐自己,師公英靈如何安心,兆先師弟他們將來依靠何人?!”李東陽嘆道:“先翁遽然過世,何嘗不是為了擔(dān)心我?以阮步兵之脫略,居喪時亦嘔血數(shù)升,我等俗人又豈能免蓼莪之悲……”他覺得自己并不算衰毀過度,只是一直以來喪母、喪弟、喪妻、喪侄的悲痛在這時刻又因為父喪重新涌上心中,他還需要些時間來平復(fù)。崔燮默默坐在床邊陪著他。這個時候,任何言辭都是無力的,只能更添煩郁,唯有時間和忙碌才能讓哀思淡化。對這種痛苦,崔燮比李老師了解得更深,因為他大約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親身經(jīng)歷過死亡的人,而在穿越后,又孤獨而隱秘地葬下了一位無人知曉的死者。他坐在李東陽身邊,在院里和尚們的經(jīng)咒聲中,門外家家迎新的爆竹聲中,互相慶賀的拜年聲中,默默地回憶著這一生體味過的生死別離。李家的親友流水般地來祭拜,謝瑛也換了素衣,低調(diào)地進(jìn)門上了枝香。李東陽十分鄭重地謝了他,謝他能讓老父看著自己還家,也謝他在牢中對他們?nèi)说年P(guān)照,還謝他平素對自家這個學(xué)生的關(guān)照。謝瑛躬身答道:“這是謝瑛份所應(yīng)為,大人不需道謝?!?/br>李東陽苦笑道:“世上哪有這么多理所當(dāng)然的事。謝鎮(zhèn)撫的苦心李某都清楚,卻不能裝作不見?!?/br>他想留謝瑛吃了酒再走,謝瑛卻怕這鎮(zhèn)撫使的身份叫謝家人和客人們害怕,未肯留下,李東陽于是便叫崔燮替自己送客。他們就像別人一樣低聲說著李家這些日子的情形,又都穿著低調(diào)的素色衣裳,并沒什么特別的。直走到門外,謝瑛從拴馬石上解了馬韁,牽著馬回望崔燮,說道:“你也要保重,多勸勸李先生。老先生這年紀(jì)已可算是喜喪了,你教他為國保重有用之軀,將來朝廷還多有用他的地方……”崔燮十分自然地拉住他的馬韁,應(yīng)道:“我也如是想。生死有命,咱們能活一天就好好兒活一天,便到最后也無遺憾了?!?/br>謝瑛在這四面悲聲的環(huán)境里也生出了頗多感觸,嘆了一聲“人生多故,憂多樂少”,目光從崔燮手上滑到他臉上,眼中才多了幾絲明亮的光彩,感慨地說:“和衷,你長大了……不對,你早就是個懂事的大人了,是我不該一直把你當(dāng)孩子看。”崔燮淺淺一笑,搖著頭說:“我認(rèn)得你的第一天就不是孩子了。將來有一天,咱們倆能沒人打攪地待在一塊兒了,我就告訴你從前的事,以后的事,都告訴你……”謝瑛低聲道:“我也有許多以后的事想和你說。”如若能夠,以后也想常能在一起說兩個人更加‘以后’的事。兩人執(zhí)手道別,各自回去忙碌眼前的事,也為所期待的‘以后’努力鋪墊著。時光就在這忙碌中苒苒而逝,有人拋棄世間悲喜逝去,有人卻剛剛迎來一生榮寵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