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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書,是裝了幾張詩箋。晚生不大會作詩,今日來只是為了記錄各位前輩佳句,帶回去給我同窗趙應麟世兄看的?!?/br>沈諍笑道:“也好,我們作詩時也得有個監(jiān)場官,誰的好便記在箋上,不好的黜落。不過這箋紙哪還要你自備,我叫人給你送紙筆來。走走,我?guī)銈內(nèi)ハ??!?/br>宴席開在崔家花園里,席上先已坐了不少年長的書生,幾個嬌艷的妓女正在那里擎琵琶、理絲竹,陪侍著書生們說話。沈諍帶著郭鏞他們過去,那些生員不論,妓女們都忙忙地起身相迎,嬌羞欲滴地看著這群年輕士子。客席上的中年書生笑道:“唉呀,年輕人一來,咱們這些老頭子便沒人要了?!?/br>沈悅笑道:“許兄莫惱,叫郭兄過來咱們這席坐,美人兒們自然就跟過來了。”他把秀才們安排在中庭,童生們只能坐在廊下的副席,兩廂涇渭分明。他自家表弟也沒召到上席去,而是讓他在下面招待自己帶來的同窗們。沈諍指了一個妓女過去陪儒童們坐著,待會兒也好吟唱他們的詩文。那妓女雖然有些舍不得才子,坐過來后看著一群靦腆生澀的少年,還有特別賞心悅目的崔燮,那點兒不如意也就煙消云散了。她擠到崔燮身旁,含笑問他們:“小相公們?nèi)绾畏Q呼?可要聽奴奴唱個小曲兒勸酒?”說著話就想往崔燮身上挨。幾個同窗以為他人小面嫩,受不得這個,連忙大義犧牲身體往上擋,倒把他擠出了席。幸好岳肅這半個主人當?shù)梅Q職,從外頭拉了他一把,他才沒被直接擠到地上。然而他身子還沒站穩(wěn),背后就傳來一聲頗為熟悉的,隱帶怒氣的叫聲:“你們這是做什么!”岳肅小臉兒一白,唰地撤了手,崔燮險些給他撂倒了,扶著桌角晃了幾下才站穩(wěn)。幾個同學也都拼命坐直了,不敢跟那位唱曲兒女娘有半點接觸。崔燮回頭望去,卻見林先生須發(fā)戟張,滿面目怒氣地看著王羅幾位師兄。沈諍這個主人和幾名年長些的書生上去相迎,林先生看著朋友的面子暫饒了他們,但幾個小童生也都低了頭,紅了臉,不敢再鬧了。驚!小學生結伴私入風化場所,卻見到老師和主辦人員在席中談笑風生,還有比這更尷尬的嗎?當然有。那就是老師還在眾多受批評的學生中單獨把他拉出來作了品德典范,拉出來表揚了兩句。而且是點著他們的名字說:“岳肅,崔燮,你們兩個是懂事的,給我把那幾個混賬拉起來!”幾個童生拘拘縮縮地站起來,沈諍作主人的連忙打圓場,笑道:“是我不好,不合指了個小姐服侍他們。幾位小友快坐吧,待會兒你們還要作詩,可別把詩興嚇掉了?!?/br>林先生冷哼一聲:“他們會作什么詩,不過胡謅罷了!”郭鏞卻替他們說了句好話:“怎么不會,我們在外院時就聽見幾位小友作詩了,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崔公子雖不會作,卻說了愿意替我們作個監(jiān)場官,抄錄好詩篇,適之兄就饒了他們這回吧?!?/br>林先生不好駁秀才朋友的面子,也就冷哼兩聲,暫不計較他們,叫他們晚上回去各抄十遍——崔燮和岳肅兩個沒鬧的不用抄。羨妒幽怨的目光頓時都落到兩人身上,盯得他們的袍子都要著了。沈諍笑道:“既然人都來全了,那咱們就先作詩,選出詩魁來再行酒宴。肅弟代我招呼你的小友們,這位崔公子既是監(jiān)場官,就到前面這桌上來準備抄寫詩文吧。”林先生說:“我年紀已大,不跟你們這些才子相爭,今日就忝顏來作個裁判官吧?!?/br>眾人都是來作詩的,誰也不跟他爭這個,他便起身對秀才們說:“既是重陽日,便該作重陽詩,便指菊花為題,各作一首,務用新詩,不許以舊作敷衍?!?/br>妓女們也嘻笑著求這些才子作出好詩贈給自己。底下不管秀才童生,在美人關注下皆是精神百倍,自信滿滿地鋪開紙筆。沈家侍女點上了篆香計時,又給崔燮送上筆墨和精致的彩箋,供他抄錄佳作。崔燮卻不肯要,而是指著箋匣說:“我自有紙,有勞jiejie了。”林先生坐在主桌上,離他不遠,一眼看見他桌上擺著一個書匣,便指著問道:“你帶的是什么書,莫不是留的功課還沒作完?”不,我?guī)н@么大盒子來裝逼,就是為了等人問的。崔燮垂眸笑道:“回先生,這是我家書坊里新制的菊花箋,弟子是覺得用菊花箋抄重陽詩更相配些,特地帶來的?!?/br>“菊花箋?”主賓桌上的人不怎么急著作詩的,倒是都頗有興味地看著那盒子:“莫不是印了菊花的箋紙?倒是風雅之物,拿出來我們看看箋上菊花如何,配不配得上這遷安才子的菊花詩?!?/br>崔燮干脆地應了一聲,把盒子盤過去,露出卷成一束的畫箋,兩手各握一端,極緩慢地從右往左展開。最初露出來的只是染成牙黃色,邊角洇著自然水印的空紙面。沈諍還調(diào)笑道:“若只是染了黃花色,也算不得花箋,這樣的箋紙可配不上咱們縣第一才子的詞啊?!?/br>眾人都看著郭鏞笑,他似乎有些靦腆,垂下眼說:“想來是這箋紙?zhí)?,菊花印在邊角里,還沒露出來?!?/br>畫箋繼續(xù)展開,露出一點淡綠裙角,秋色褙子,林先生臉上的笑容微斂,露出一點驚訝之色,疑道:“這是你店里請人畫的?竟真在箋上作畫,這是要費多少工夫,卻是有些奢靡了?!?/br>崔燮手指一錯,整幅畫箋展開,露出手執(zhí)白菊花的窈窕佳人。這下子不只是林先生,主人沈諍和主賓郭鏞等素有才名、見過不少傳世書畫的秀才都忍不住站了起來,驚異道:“這是誰的畫?這樣的畫居然拿來作箋紙?”他這才抬起頭,對眾人微露笑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晚生之父只是清貧京官,又豈能奢侈到請人作畫以為箋?這是晚生前些日子蒙林先生賜了一卷京里來的好文章,特地為其中一首菊花詩配的畫。因其畫與重陽相宜,才叫店里的工匠印出來作消遣,并不費多少物料工夫?!?/br>他把成卷的畫箋打開,每人送了一張,指著美人圖旁的小詩說:“正是這首詩,晚生實在喜愛,吟詠之不足,便制以為箋了?!?/br>眾人哪里還顧得上看詩,光看著詩旁的美人兒挪不開眼,半晌才有人嘆道:“這哪里是菊花箋,這分明是美人箋??!”林先生險些捏皺了紙,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輕咳一聲,問道:“你是從何人學畫的?你從何人學的制箋,怎么能印出這樣艷麗的彩畫?莫非是京中之法?”這也不對啊。遷安雖然地處偏僻,靠近山海邊衛(wèi),可好歹也在北直隸,京里的東西來往并不困難。他往常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