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開，藏到他們的半成品雪人身后，把雪壓成一個(gè)個(gè)硬球，再滾一層軟雪。

“躲起來是沒用的～”詹米邪惡地威脅，一露頭就被砸了一臉。

“你等著！”詹米回?fù)舻呐诨鹪谘┤松砩险ㄋ?，格雷沖他吐舌頭，把之前儲備的彈藥一股腦丟過去，揍得詹米嗷嗷叫著撤退。

但當(dāng)他儲存好第二波彈藥時(shí)，詹米卻不見了。他探出頭去張望，忽然余光里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啊啊啊啊！”詹米并沒有浪費(fèi)時(shí)間制作雪球，而是潛行到雪人另一邊，鏟起一大塊松雪劈頭蓋臉砸上去。

兩人在雪地里扭作一團(tuán)。格雷穿得太多行動不便，很快就被身高腿長的詹米擊得潰不成軍，按在地上往脖子里灌雪。兩人混雜著大笑的狼嚎在山谷中回響。

"我認(rèn)輸我認(rèn)輸快放開我！"格雷反擊了幾次未果，終于大叫著求饒。詹米迅速收手，把他從雪堆里拉出來，幫他撣身上的雪。格雷試圖把脖子里的冰碴也弄出來，凍得牙齒咯咯響。

詹米摘掉手套，把溫暖的大手伸進(jìn)格雷冰冷潮濕的脖頸捂住，舒服得他直哼唧。而格雷的回報(bào)則是——掂起腳把涼颼颼的爪子塞到詹米的領(lǐng)子里。

“喂——！”詹米凍得一抖，抬腳踹格雷小腿，格雷跳起來躲過，又試圖去踩詹米的靴子。兩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互相掐著脖子較勁，樂不可支。

鬧騰了好一陣，格雷總算主動收回了暖和起來的手。詹米也正要放開他，指尖卻忽然在格雷脖根處摸到了什么異常熟悉的東西——細(xì)細(xì)的金屬鏈，手指一搓就延展成薄薄的一片。他臉色一凜，縮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fā)現(xiàn)青梅竹馬的信物還在，才松了口氣。

“沒見你以前戴過這個(gè)嘛，尹凡送的？”他把格雷的鏈子輕輕拉出來一點(diǎn)端詳，“還挺像我那條?！?/br>
“叔叔給我的。”格雷回答，“搞不懂什么意思?！?/br>
"哦？我看看。"詹米把格雷的羽絨服領(lǐng)口拉開，仔細(xì)端詳那條銀鏈。金屬加工得極其細(xì)膩，仿佛液體一般。層層疊疊的銀絲編織出花體的銘文——

“辛希亞?！?/br>
詹米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項(xiàng)鏈碾開。但不用看他也知道，兩條項(xiàng)鏈一模一樣。

格雷的臉和記憶中的孩子重合了，同樣的金色卷發(fā)，同樣的淡藍(lán)色眼睛，同樣的紅唇，同樣的——驚恐表情。

為什么是你。

我還沒準(zhǔn)備好。

不。不要……

詹米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熔成熾熱的巖漿，繼而燃燒成純粹的火焰。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

格雷眼睜睜地看著詹米全身劇烈痙攣，脊背猛地彎成了不自然的角度，手指迅速變長成鋒利的鉤爪，鱗片從脖頸蔓延而出，瞬間覆滿了他的臉——那已經(jīng)不是詹米的臉了。他的口鼻部向外延伸，鼻孔縮成了兩條細(xì)縫，眼窩深深凹陷下去。

炙熱的蒸汽騰空而起，地上的雪吱吱叫著沸騰起來，逼得他連連后退，抖著腿摔倒在地。一陣布料崩裂的聲音之后，一個(gè)頂天立地的巨大身影浮現(xiàn)在濃霧之間。

忽然，他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gè)足夠半人高的金色圓盤，上面刻滿了瑰異的亮紅紋路。格雷呆呆地看著正中間那條棗核形的黑色豎縫，以及倒映在上面那個(gè)滿臉驚駭?shù)淖约?。直到粗糙的皮革忽然從上下覆過來遮了一下圓盤又分開，他才驚悚地意識到——那是一只眼睛。

緊接著，遮天蔽日的陰影泰山壓頂而來。格雷連忙伏倒在地。陰影刺破迷霧，分開成幾道彎曲的柱子，插入土地合攏，像籠子一樣把格雷關(guān)在里面。

地動山搖，格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正以極高的速度騰空而起，身下的泥土紛紛從爪縫間灑落，院子、別墅、樹林都在迅速縮小遠(yuǎn)去。

巨大的爪子蜷縮著，趾間的空隙勉強(qiáng)不會把他壓扁或者讓他掉下去。格雷被迫縮成一團(tuán)，在劇烈的起伏里顛得滾來滾去。他緊緊抱住一根腳趾，凍僵了也用盡全力死不放手。耳邊寒風(fēng)呼嘯，吹得他淚流滿面?？膳碌母叨茸屗囮囎鲊I，難過得只想死去。

格雷最可怕的夢魘成了真——再次成了真。

腦子里炸裂一般疼痛，壓抑多年的恐怖回憶被強(qiáng)制喚醒，鋒利的碎片在他的腦內(nèi)橫沖直撞，把一切都攪得亂七八糟。

他那時(shí)還很小，對方的腳爪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大，尖銳的趾甲狠狠嵌進(jìn)他的腰背，拎著他拔地而起。他直接暈了過去，直到在半空中醒來，一掙扎，撕裂的皮rou就疼得鉆心。他不敢再亂動，只能可憐兮兮地哭號起來，頓時(shí)灌了滿嘴的冷風(fēng)。

他好像聽到熟悉的族人們在亂糟糟地吶喊，身邊有什么東西呼嘯而過。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mama的尖叫：“住手！你們會傷到辛希亞的！”

他們飛越青翠的密林邊緣，掠過幽深的峽谷，在空中忽上忽下地漂浮著，好像一片風(fēng)中的落葉。

忽然，一根漆黑的長箭旋轉(zhuǎn)著射穿了身旁的巨大翅膀。頭頂傳來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翅膀拼命撲扇了幾下，插入他皮膚的爪尖忽然滑了出來。

自己在墜落。身上又被倉皇抓了幾道傷痕，但還是迅速地墜落，墜落。穿過樹枝，更多的樹枝。他聽到了自己骨頭破碎的聲音，從頭響到腳，眼前再度一片漆黑……

***

格雷好像暈過去了一會兒。等他醒來時(shí)，巨龍正帶著自己高速撞向高聳入云的峭壁。

他尖叫一聲閉緊眼睛。頭頂?shù)碾p翅卻輕巧地一收，滑入峭壁皺褶處一個(gè)隱蔽的洞xue。

洞xue里狹長的隧道陡峭地向下延伸。格雷被緊緊壓在覆滿鱗片的肚皮上，革質(zhì)翅膀攏在周圍遮蔽了所有光線。他們直直斜沖下去，直到雙翼再次豁然張開——

格雷的囚籠盤旋在隧道盡頭連接的一個(gè)碩大無朋的洞窟里。一聲悠長的龍吟回蕩在陡峭的巖壁間。

（尹凡篇·完）

第三卷詹米篇

第58章龍的新娘

洞窟里怪石林立，深不見底的溝壑里閃耀著幽幽的紅光，仿佛一個(gè)高懸在巖漿之上的廢棄都市。巨龍回旋著下降，向其中一根石柱飛去。

快接近柱頂時(shí)，格雷忽然感到身下的爪子在滑動。狹小的牢籠猛然張開，他拼命想抓住什么，但身體僵硬得不聽使喚，徑直跌了下去，眼睜睜看著巖石迎面撲來。

在臉離地大約一米時(shí)，他忽然被攔腰接住，肺里所有的空氣都被撞了出去。格雷眼前一黑，全身軟成了一灘，被一個(gè)過分高大的人影扛在肩上，帶入一片昏暗。

***

——“詹米～詹……”一團(tuán)金色小卷毛裹在柔軟的織物里，遠(yuǎn)遠(yuǎn)蹦跳過來。靠近了又忽然剎住車，躲在灌木叢后，悄悄露出一雙亮閃閃的藍(lán)眼睛。

黑發(fā)男孩聽到動靜，起身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