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9
男人捏著息棧的下巴,狠狠搖了兩把,嘴里一通數(shù)落:“你說你這傻羊羔子,老子這頂帽子能做成熱白饃饃填你的肚子么?!老子這塊牛皮能當rou吃么?!......以后甭給俺整這些沒用的東西!無論到了啥時候你都給老子記著,你乖乖保住自己的小命兒,比啥都重要!”息棧皺緊眉頭,白了一眼大掌柜,執(zhí)拗地說道:“饃饃哪里都能找到......你送給我的東西,我要留著的......”大掌柜抓狂地朝小鳳兒揮舞拳頭,心里還是不落忍,又去拿那口破鍋自巖洞里接了冰冷的澗水,燒熱呼了,喂給息棧。知道這娃兒一向離不開熱水,才一天沒喝水,臉色就已顯出蒼白虛弱。熱水端到嘴邊,就著小唇一點一點灌了進去,懷中的少年,身子漸漸綿軟,冰涼的指尖淌出熱流。大掌柜在人堆兒里毫不客氣地拱來拱去,擠出一塊將將能盛得下兩枚饃饃瓣子的方寸之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占住位置,背靠著石壁,把息棧抱在自己懷中搓著,晤著。那頂舊帽子扣在小腦袋上,給他攏著熱呼氣兒,再拿熟牛皮墊子將他裹了個嚴實,驅(qū)擋濕寒。懷里的小羊羔蜷縮成一團,眉心緊蹙,嘴角緊閉,沒見一句牢sao和抱怨,就只拿自己的臉蛋貼著男人的胸口,默默地忍受潮濕和陰冷,饑餓和干渴。黑暗之中,男人低下頭,嘴唇輕輕蹭了蹭少年的頭發(fā):“忍著點兒,嗯?......等出了這座山,俺找個妥善地方安頓了你,不會讓你跟著俺在這荒山野嶺上吃苦......”軍政府一旦在若干個縣城發(fā)出通緝令,全城嚴厲搜捕野馬山的土匪,大掌柜這一張出了名兒的濃眉大眼的俊臉,是斷然不敢在有人出沒的地方露面兒了,只能躲進深山??墒窍_@張面孔并沒幾個人認識,他隨便就可以隱姓埋名藏在城里哪個犄角旮旯。息棧動彈了一下,抬眼看著男人,目光中是一絲略帶虛弱的柔軟,輕聲反駁:“小爺哪有這么不禁使喚?你小瞧我.......我就只跟著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br>鎮(zhèn)三關在少年耳邊笑道:“呵呵,這回還敢嫁給老子做媳婦么?怕了吧!”息棧冷哼:“唔,你敢反悔?你把我人都挪進屋了,還能再挪出去么......你不要想著撇開我。”漫漫長夜,月遁星移,山風冰冷刺骨,寒氣涼徹心肺。只有洞中一畦又一畦隱匿壓抑著光芒的火堆,仍舊暗自燃燒,生生不息......黯淡的火光映照出一張蒼白的臉,此時定定地注視男人,面頰上點綴了洇血的傷痕,眉宇間鐫刻著動人的堅強。四目暗然相對,刻骨的深情,眸光中糾纏不滅。注:擦溝子:擦屁股,比喻做活兒時負責斷后行動。60、身陷重圍墮險峪第六十回.身陷重圍墮險峪長夜緩緩耗盡,天際泛出淡淡的紫霧。息棧在夢境恍惚中被嘈雜聲驚醒,才一睜眼,只見黑黝黝的山洞洞口掠過數(shù)粒槍子兒,刺鼻的硝煙瞬時騰起。雙眼還沒來得及適應光線,就被幾道攝目的火光劃破瞳膜,留下一片尖刻而灼熱的印痕。大掌柜一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息棧嘰哩咕嚕滾下男人的身子,渾身骨節(jié)仍然酸麻疼痛。山腰上放哨的伙計打起了急促而嘹亮的唿哨。天還沒亮堂呢,他們又被攻擊了!這一回可是連放尿的功夫也沒了,無需大當家的吩咐,眾人抄起家伙,從溝壑、洞xue之中一涌而出,拔腿跑路。鎮(zhèn)三關抽出雙槍,一把摟過息棧,將小鳳兒護在自己腋下,埋頭彎腰沖出了山洞。黑暗之中,漫山鋪天蓋地的槍林彈雨,來來往往、交錯密織的槍子兒將人群裹在當間兒。耳畔不時傳來哀嚎,有人中彈倒地的慘叫。身邊兒逃竄的人時不時朝天噴出一洼子血水,濺得息棧滿身滿臉都是。有人被一槍崩碎了腦門兒,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地撲倒,斃命;有吊著胳膊、斷了手的伙計,痛叫著咬牙繼續(xù)抱頭撒腿子;若是不走運被打到了腿腳,跑不動路,就只能歪在地上等死,這時候是誰也顧不來誰。知曉山下定有騎兵圍堵,伙里的眾人沒有馬,無論如何不能碰到馬家軍。大掌柜這時一聲令下:“都往山里跑,別走大路!”眾崽子們跟隨幾名頭領,埋頭向大山深處逃竄。越是沒有人煙的地方越是難走。息棧從男人懷中掙脫,抽出長劍,劈砍眼前的荊棘樹叢,幫大伙兒辟出路來。腦后不時刮過一陣陣的槍子兒,如同朔風卷舞黃砂,尖利地呼嘯。攆上來的那一隊狗日的敵軍,也不知是哪一路的瘋狗,竟然咬上了就不撒嘴,玩兒命地追趕,一股子偏要將人趕盡殺絕的架勢。少年忍不住心中暗罵,鳥!這幫人也不嫌累,覺都不讓小爺睡踏實了,累死個人,追什么追???!滿眼黑洞洞的,除了四下里的槍子兒劃濺出的火星,眼前完全沒有光亮。亂軍倉皇之中,偏偏逃進了一條絕路。一旁的豐老四被腳下碎石拌了一跤,伸手一摸,頓時驚呼:“不好!這是‘口袋溝’!”口袋溝,顧名思義,就是長得像個米袋子似的一條溝,只有一頭兒敞著口,一旦跑進去,就出不來了。溝里遍地都是嶙峋的亂石,稀稀拉拉有那么幾條小溪流,就像是這道溝渠的筋脈。溪水潺潺,讓死氣沉沉的溝子緩緩淌動出一絲活氣兒。大掌柜沖豐老四吼道:“四爺去前邊兒找路,這兒有老子頂著!”說完推了一把身邊兒的息棧:“快跟著跑,找路逃出去!快跑!”隊伍這時已經(jīng)被沖散,七零八落。逃進了口袋溝的,大約就是綹子里一半兒的伙計,有那么四五百人。息棧放眼一望,約莫看見了豐老四和潘五爺,卻不見慕紅雪和黑狍子。紅jiejie和那黑炭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找見活路,也許逃進了另一條道兒,亦或許,已經(jīng)被后邊的敵人攆上,激戰(zhàn)在一處......息棧隨著隊伍越逃越深,跑到了口袋溝的溝底,才發(fā)現(xiàn)這溝子名不虛傳,果然就是個米袋子!溝底根本就是一條死路,無處逃生,眼前是足足五六丈高的一塊懸崖,緩緩就著一些坡度,但是一般人徒手絕對爬不上去。陰涼的石壁綴滿厚厚一層青苔,滑不溜手,估摸著幾百年都沒有人動手扒拉過。溝子口的槍聲愈加刺耳,振得耳鼓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