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要出去？”抬頭看了眼房間里的鐘，眉頭微皺，“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嗎？”

孟衍仔細地給青年擦著頭發(fā)，聲音耐心而溫柔，“嗯，有點事，別擔心，很快就回來?！?/br>
莊笙抿著嘴不說話。

這人的事很少會讓自己知悉，雖然對他從來是有問必答，但都是修飾過的回答。輕描淡寫，加春秋筆法，無論什么樣的故事都已經(jīng)變得白開水一樣平淡，做睡前故事聽來催眠都無妨。

那時他小，要受保護，現(xiàn)在——

“不要多想，只是去跟個朋友打聲招呼，說不定回來你才剛把被窩暖好?！鳖^發(fā)擦得差不多，孟衍輕輕揉了下莊笙的頭，手指伸入發(fā)絲里捋了捋，順滑又柔軟。

“……”莊笙轉頭默默看向他。

被他眼里的控訴逗笑，孟衍曲指輕刮下莊笙鼻子，含笑道：“好了，我去給你拿睡衣，早點換好早點休息?！?/br>
不一會兒，孟衍便拿了件淺色的純棉睡衣來。莊笙看了一眼，沉默了。

那是孟衍十三歲時穿的睡衣，他十五歲拿來穿時有些大，現(xiàn)在穿——嗯，剛好合身。

看莊笙情緒不大高的模樣，孟衍摸摸他的頭，再囑咐了幾句，轉身出了房間。

等到房間里只剩自己一個人，莊笙并沒有聽孟衍的話早早上床睡覺，他坐在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腦。

很好，幾個常用的聊天軟件都安裝了。

莊笙用自己的賬號登錄其中一個。

剛一上線，屏幕便被彈出的消息蓋滿了，所有消息全部來自一個昵稱叫“一頓不吃餓得慌”的人。

“到了嗎親？在哪兒落腳？”

“見到人了不？還記得你不？計劃進展的怎么樣了親？”

“進行到哪一步了？有空上來知會我一聲啊親，不知道我等后續(xù)等得有多望眼欲穿。”

“還活著嗎親？活著的話吱一聲。”

……

莊笙掃了一眼，略過那些無營養(yǎng)的廢話和抱怨，提煉出一個中心問題。他想了想，打出一個回復：

莊生曉夢：“計劃還沒開始?！?/br>
本以為至少得過些時間才有回應，他正打算輸入自己要問的問題，對話框下面實時彈出一條消息。

一頓不吃餓得慌：“居然還、沒、開、始?。?！那你回國這么久都做什么了？！”

莊笙頓了頓，刪掉先前輸入的文字，重新輸入。

莊生曉夢：“辦了兩個案子?！?/br>
一頓不吃餓得慌：“我天！你在這邊辦的案子還不夠，回國還撲案子上。忘了你當初選擇這行的原因了，親，你本末倒置哇?。ㄍ葱募彩?jpg）”

莊笙望著那個表情，沉默了下才繼續(xù)打字。

莊生曉夢：“沒有忘，只是正事也要做?！?/br>
那邊停頓片刻，不知是情緒太激動要控制，還是在消化莊笙的回復。過了兩秒，回復里出現(xiàn)咆哮體。

一頓不吃餓得慌：“正事！你的正事只有一件！親，那就是拿下那個男人！與這件正事相比，其他所有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在此列！！”

這次莊笙沉默的時間更久，直到對方發(fā)來好幾個窗口抖動，他才慢吞吞輸入一行字。

莊生曉夢：“可是他只拿我當小孩子，跟哥哥照顧弟弟一樣?！?/br>
一頓不吃餓得慌：“我不信！我不信！有你這樣專情癡傻而又軟萌一根筋的弟弟，誰還愿意當你哥哥。你把回國后你們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給我細細道來，我不相信你個情商為零的人做出的判斷。（斗志昂揚.jpg）”

莊笙頓了頓，然后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簡述了一遍。

那邊看的很快，幾乎是他剛打完最后一個字發(fā)送過去，新的回復就來了。

一頓不吃餓得慌：“我賭一根辣條，其中必有jian情。（jian笑.jpg）”

莊笙想了想，遲疑地回復：

莊生曉夢：“……是因為我存心不正吧？”

連著彈出三個吐血表情，莊笙看得有些心累，對方思想太過天馬行空，他時常沒辦法跟上對方腦洞。

一頓不吃餓得慌：“你這么乖這么白甜你的衍哥哥知道嗎？哎喲不行了，老娘的血槽都要被你蠢萌空了——誰家哥哥還會動不動把自家成年的弟弟背著啊，你是巨嬰嗎？不是的就閉嘴！哎喲我居然從你那作為網(wǎng)文定會撲街到死的敘述里看出萌點和基情，一定是太久沒受小黃文的滋潤，萌點都降低了。”

莊笙打過去一個問號和省略號。

一頓不吃餓得慌：“哦，看不懂你就忽略吧，本著腐女的最后一丁點良心，新世界的大門就不向純潔的孩子們敞開了。好了我們言歸正傳，要知道一個男人對你是親情基情還是其他什么情，有個非常簡單粗暴而又行之有效的方法。”

莊笙跳過那些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話，直接問道：

“什么方法？”

“親，可以色誘喲親~~”

——

孟衍并不知道在他走后，莊笙和大洋彼岸的某個人進行了一翻單方面激情四射的對話，從而針對他制定了新的攻略計劃。

他離開孟宅前，經(jīng)過熄燈的客廳，黑暗中佇立著一個高大身影，手上似端著一個碟子。孟衍不驚不語，與他擦身而過，低聲囑咐了句：

“替我看好家里?！?/br>
黑暗中響起一口標準倫敦腔：

“Noproblem.”

孟衍隱于夜色，驅車一路來到繁華街區(qū)的某棟辦公大樓。時間很晚，除了上面掛著的招牌霓虹燈外，整棟大樓又黑又暗。

直接把車停在大門口，孟衍的步伐沒有半點遲疑。

旋轉玻璃門已關閉，孟衍走到側門，橫腿猛地一踹，玻璃“嘩啦啦”落一地。整棟大樓響起警報聲，孟衍充耳不聞，徑直走到電梯。

電梯還未停動，按下上行按鈕，電梯門打開，孟衍徑直邁入。

進到電梯后，他看也沒看，直接摁了最上面的按鈕。

電梯緩緩上行，整座電梯里只有孟衍一個人。他面無表情，渾身氣勢凝定，身上還是一系正裝，只是外套脫了扔在車里，上半身只著襯衣打著領帶。

電梯上方角落的攝像頭偶爾閃一下，顯示其正常運作。

孟衍一邊緩緩挽著衣袖，一邊直直往攝像頭看去一眼。

那一眼毫無情緒，平靜到極點，卻讓監(jiān)視器前的人后背一陣發(fā)麻，額頭滴下冷汗。

“?！钡囊宦?，電梯到達，電梯門緩緩打開。

隔著電梯門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腳步聲，仿佛有許多人在跑動，腳步急促，身體相互推擠。雜亂聲中，卻無人說話，一片靜默。

跑動聲由遠而近，朝著電梯而來。

電梯里，孟衍不為所動，神色淡定。

他把襯衣袖子疊了兩層，折到手腕處妥帖撫平，沒有一絲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