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到了煙。走出店門，他剛點(diǎn)起一根煙，視線卻被小巷里停著的一輛車吸引住了。大概是路燈壞了，那條巷子特別的暗，夜色把白色的車身染成了淡灰，然而車型、車牌簡寧再熟悉不過。

簡寧怔了一怔，理智叫他快跑，可他的雙腿還是朝著那輛車慢慢地挪了過去。隨著距離的縮短，簡寧不停問自己，面對著蘇宇青的眼睛，他該怎么做、怎么說，然而他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

所幸他不必面對蘇宇青的眼睛。

透過半開的車窗，簡寧看到蘇宇青伏在方向盤上，已經(jīng)睡了過去。一綹散發(fā)落在他額前，睫毛安靜地垂著，總是緊繃的側(cè)面此時(shí)也放松了下來，簡寧看得出，他很疲憊，而且也瘦了許多。

簡寧不知道這段日子蘇宇青是怎么過的，但是很顯然，蘇宇青從未放棄追蹤，只是他把車停到了更加隱蔽的地方，他不想讓簡寧發(fā)現(xiàn)他，甚至也不指望看到簡寧，他似乎只想跟簡寧靠得近一些，似乎只要頂著同一片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就能滿足。

這偏執(zhí)的感情讓簡寧心驚，他剛想走開，卻聽到一聲輕輕的呼喚：“簡寧。”

29

不知什么時(shí)候，蘇宇青已睜開了眼睛，人卻依舊趴在方向盤上。假如蘇宇青沖下車，甚至只是拉一下車門，簡寧知道自己一定會(huì)掉頭跑掉。但是蘇宇青什么都沒有做，他只是伏在那里，用一種做夢般的表情，怔怔地望著簡寧。

晚風(fēng)吹過，簡寧聞到一股酒氣，于是他知道，蘇宇青喝醉了。

“我又夢見你了……”蘇宇青微微笑了：“這真好。”

望著蘇宇青濕潤的雙眸，簡寧的心猛跳了一下。那種心臟驟然縮緊的感覺讓簡寧覺得害怕，他忽然意識到，他對蘇宇青仍有感覺，即使發(fā)生過那么多事，即使蘇宇青曾試圖殺死他。

再待下去，只怕就是萬劫不復(fù)！

突如其來的恐懼讓簡寧轉(zhuǎn)身就跑，在自己凌亂的腳步聲中，簡寧聽到蘇宇青在叫他，這讓他跑得更加快了。奔出很長一段路，簡寧才停住了步子，汗水順著臉頰直滴下來，他抹了抹額角，回頭望去，身后的馬路靜而空曠，看不到一個(gè)人影。

“吱──”

突然白色的跑車闖進(jìn)了簡寧的視野，不等他回過神來，隨著“！”的一聲響，跑車已撞上了路邊的防護(hù)欄，隨即又是一片死寂，跑車歪歪斜斜地停在那里，仿佛已失去了生命，既沒有重新啟動(dòng)，也沒有人從車上下來。

簡寧在原地站了一會(huì)兒，然而擔(dān)心到底還是戰(zhàn)勝了恐懼，他走過去，湊近車窗一看，蘇宇青伏在方向盤上，已經(jīng)墜入了夢鄉(xiāng)。

簡寧拉開車門，推了推蘇宇青，沒有想到醉酒的男人竟然像灘稀泥一樣朝他倒了過來。隔著兩層薄薄的襯衣，他們的身體再次緊靠在一起，蘇宇青的臉挨在簡寧肩頭，呼吸吹過簡寧耳垂，并非刻意的挑逗，那灼熱的氣息卻依然讓人心悸。

“簡寧……別走……”

隨著蘇宇青的夢囈，簡寧的心被一種酸楚的溫柔所俘獲，他不由伸出手來，猶豫著，卻還是抱住了蘇宇青。望著后視鏡中的自己，簡寧暗暗做了一個(gè)決定，他知道自己將來或許會(huì)后悔，但決不會(huì)后退。

把蘇宇青的車停在路邊，簡寧另外找了一輛出租車，載著他和昏睡的蘇宇青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等簡寧把蘇宇青安頓到床上，時(shí)鐘已經(jīng)敲過兩點(diǎn)，簡寧又把桌上的檔案袋收了起來，鎖進(jìn)寫字臺的抽屜，然后他就趴在那張寫字臺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shí)候，簡寧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躺到了床上，身上還蓋著一條薄毯，蘇宇青不在房間里，椅背上卻搭著他的衣物，浴室那邊傳出一陣陣的水聲。果然過了一會(huì)兒，蘇宇青就從浴室走了出來，他赤著上身，單在腰間圍了條浴巾，簡寧并不是頭一次看到他半裸的樣子，臉上卻還是熱了一熱。

“我昨晚喝醉了吧？”蘇宇青在床沿坐下，他俯下身，望著簡寧的眼睛：“謝謝你?！?/br>
蘇宇青的手就撐在簡寧枕邊，這樣的姿勢他們再熟悉不過，許多這樣的早晨，蘇宇青就這樣望著簡寧，然后他的手肘彎一下，身子就伏了過來，兩個(gè)人的嘴唇貼到一起，起床的時(shí)間就往后挪了一個(gè)小時(shí)，有時(shí)甚至是一天。

“我以為你再不肯見我了……”蘇宇青的手肘慢慢彎曲，嘴唇也慢慢靠近：“早上看到你，我只當(dāng)自己在做夢?！?/br>
暖暖的呼吸吹上臉頰，簡寧感到蘇宇青的手指插入了他的發(fā)絲，他們的嘴唇離得那么近，仿佛從來不曾疏遠(yuǎn)。

“你能原諒我嗎？”蘇宇青的聲音低而沙啞。

“你去自首吧?！?/br>
30

空氣突然凝固了，房間里靜得怕人，蘇宇青仍然俯視著簡寧，他的手仍托在簡寧腦后，表情雖然定格卻不顯得慌亂，然而他們靠得太近了，簡寧清楚地看到，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蘇宇青的瞳孔急速地收縮了一下。

簡寧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蘇宇青的反應(yīng)在他意料之中，卻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本來他還抱了一絲的渺茫的希望，可現(xiàn)在看來，韋明的推測或許是對的。

“你不記得了？”簡寧看著蘇宇青的眼睛，忽地一笑：“你把防護(hù)欄撞壞了，罰款肯定是逃不掉的。”

“是嗎？”蘇宇青回望著他，卻沒有笑：“我不記得了?！彼氖謴暮唽幍亩蠓鬟^，輕輕摩挲著簡寧的頸項(xiàng)，有那么一會(huì)兒，簡寧覺得他會(huì)突然用力，生生地扼死自己，然而蘇宇青沒有，他的手指緩緩地滑到了簡寧的唇上，親吻般輕觸著簡寧的唇瓣：“你走的那天，我很難過，也真的想過要放了你。我明白，沒有我，也許你會(huì)更加幸福，你會(huì)交很多朋友，開始嶄新的生活。我以為我可以放手的，但是我做不到。知道嗎？當(dāng)我隔著車窗，看到你低頭走過，看到你跟人說話，看到你皺眉，看到你微笑，我才覺得我是活著的?！彼テ鸷唽幍氖?，按到自己臉上：“我忘不了過去，也不能放開眼前的你?！?/br>
“蘇宇青，你太貪心?！彪m然這么說著，簡寧卻沒有抽回手，他的手指沿著蘇宇青的顴骨往上爬，終于覆住了蘇宇青的眼睛：“告訴我，你愛哪一個(gè)簡寧？”

蘇宇青沒有說話，他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簡寧。

直到電話鈴驟然響起，兩人才從久別的熱吻中緩過神來。簡寧撲到床沿，接起了電話，聽到話筒另一頭陳統(tǒng)英的聲音，他不禁暗暗舒了口氣。

“簡寧，都快十一點(diǎn)了，你在干什么？是不是病了?。课医心悴灰龅锰怼辈坏群唽幍狼?，陳統(tǒng)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