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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好容易尋到了房東,結(jié)果房東也不知道他們一家搬去了哪里。 那個時候,周小曼心中是有怨氣的。馮美麗明明有她宿舍的電話號碼,為什么搬家不能通知一下她。她又沒想要問馮美麗拿錢。 隔了許久以后,周小曼終于忍不住,找去了馮家。可惜那時候馮家村拆遷了,她孤身一人,想要找人實在艱難。那天她的膝蓋疼得厲害,她看著空空蕩蕩的廢墟,忍不住坐在了樹樁上,抱住了膝蓋。她真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周小曼一時間甚至有種類似于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她遲疑著,被后面的乘客擠下了火車。 記憶長了腿,拽著她往前走。她穿過了塵土飛揚的街道,走過了被太陽曬得發(fā)燙的柏油馬路。她越過了一大片建筑工地,終于走到了城中村前面。 眼前看到的一切,如她記憶中一般的臟亂。路邊有個小孩子,臉上臟兮兮的,正蹲著解大便,手里還拿著塊餅在啃。 周小曼本能地一陣反胃。她甚至突然間沒有勇氣再往前面走下去。正值盛夏的午后,城中村并不熱鬧,可寥寥無幾的租戶投到她身上的目光,依然尖銳地標注出她是外來人的身份。 這種差異不是來自于她的穿著打扮。她身上穿著的是最普通的運動衫,批發(fā)市場二十塊錢一套的廉價貨??伤驹谀抢?,常年藝術(shù)體cao訓練塑造出來的體型與站姿,就標榜著她來自另一個世界。 周小曼恍然明白了周文忠為什么不支持她練習藝術(shù)體cao。不是搞體育的人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而是這些額外的發(fā)展分,不符合她一個小土妞的設定。 精分的王八蛋! 她在心底狠狠地咒罵著這個神經(jīng)病。強烈的怨恨與不甘,讓她鼓足了勇氣朝記憶里生母的住處走去。 這邊除了一條寬一點兒的主道以外,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間距都非常狹窄。村民們見縫插針加蓋著房屋,這里是現(xiàn)實版的場景。 周小曼以為自己會迷路,難以在這種蜘蛛網(wǎng)一般的地方準確地找到那間陰暗潮濕的農(nóng)民房??墒菦]用多久,她就走到了灰色的三層小樓前。她的生母馮美麗現(xiàn)在應該就住在這里。 找到了地方,周小曼卻踟躕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就這么堂而皇之地上門去打擾。上輩子,她找到生母時,母親是帶著她去外面的茶餐廳吃飯的。那個時候,母親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在茶餐廳里點單。 她沒有跟繼父繼兄打照面。也許母親根本不希望她出現(xiàn)在新家人面前。 周小曼直到此時,一腔激憤沖擊著的腦袋才慢慢冷靜下來。她魯莽了?,F(xiàn)在的她,即使找到了生母,又能怎樣?她要求生母要回自己的撫養(yǎng)權(quán)?呵,且不說周文忠肯不肯給。就是生母,也未必想要她回去吧。 再是理解生母的無奈跟不容易,周小曼也難以釋懷當年母親拋下自己的事實。她對母親而言,是個累贅。 周小曼近乎于冷酷地評估起自己在生父跟生母兩邊的生活質(zhì)量。 跟周文忠一起生活,最起碼的是衣食無憂,有學上。 可到了母親這頭,情況就難說了。且不說城中村的生活環(huán)境臟亂差,首先上學就是個大問題。她的繼兄,在老家讀完小學后跟著父母到這邊,就沒有再讀初中了。戶口不在當?shù)?,想要上學,得交好大一筆借讀費。 周小曼不想成為母親的負擔。 她深深地看了眼油漆斑駁掉落的木門,默默地轉(zhuǎn)過了身體。她媽不容易,生活給了她媽太多的苦,她不怨她媽。 周小曼轉(zhuǎn)身的時候,恰好正對了狹窄的巷子。那里面?zhèn)鱽硪魂嚱泻奥?,然后沖出一道她來不及看清的黑影,直直撞到了她的腿上。她嚇得“嗷”了一聲,本能地一個側(cè)翻避開,那黑影已經(jīng)沖了過去。后面追著一群cao著方言叫罵的人。 大肥豬終于被堵在了巷子口,周小曼也被人群堵在了大門上,不得動彈。 滿身油汗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地追過來,拿著根一頭倒彎鉤的小拇指般大小的尖利鐵器,那鉤子一下子就穿過了豬的皮rou,鉤住了肥豬的喉嚨。吃痛的豬拼命想往后掙扎,卻被男人拽著鐵鉤死死拉住。 也許是尖鉤鉤住了喉嚨的緣故,豬怕越掙扎鉤子就刺的越深,中年屠夫一人竟然就制住了這頭肥豬。 周小曼驀然想到了貝多芬的名言:扼住命運的咽喉。用在此處,是那般滑稽,卻又分外貼切。 中年屠夫罵了句:“日你個球!媽賣比,還敢跑!” 另一個相貌跟他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輕男人,罵罵咧咧地cao起把尖刀,一刀捅進了豬脖子。鮮血隨著出刀的動作,噴涌而出,大約是因為噴射的太急,甚至還帶著血沫。 周小曼嚇得“啊”的一聲尖叫,面色慘白地釘在原地,連動都動不了了。 那血足足噴了好幾分鐘,原本力大無窮的肥豬才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它倒下以后,又奮力掙扎了一陣,最終不甘心地斷了氣。 一直到死,它連嘶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旁邊有人看得意猶未盡,滿臉醉酒般的酡紅,咂著嘴道:“這不出聲音來,總是少了個味兒?!?/br> 立刻有人駁斥:“行了啊,叫得瘆人得慌,就這么不聲不響的,才好。” 周小曼渾身打著哆嗦,炎炎烈日都沒辦法驅(qū)趕她從心底發(fā)出的驚恐與寒冷。她想,她是沒有辦法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生活下去的。 殺豬匠家的女主人看了于心不忍,關(guān)切地問了句這個模樣陌生的姑娘:“你沒事兒吧?!?/br> 一句話出口,打了照面的兩人都愣住了。 周小曼知道自己長得像生母年輕時候的模樣,這也是周文忠對她深惡痛絕的原因之一。眼前的這張臉,比她記憶中要年輕一些,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飽滿豐潤的。即使布滿了皺紋斑點,但臉的大輪廓還在,依稀可以辨認出年輕時的風采。 勾著豬喉嚨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黃綠色的濃痰,扯著脖子叫罵:“馮美麗,水燒好沒有,別整天閑得逼逼。” 女人慌亂地應了一聲:“燒好了,燒好了?!?/br> 她眼睛盯著周小曼,瞬也不瞬。母女倆明明沒有提一個字,卻都在用眼神詢問“是你嗎?” 肥豬被放干凈了血水,然后燙豬毛,接著開膛破肚,被買主迅速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