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快發(fā)霉了都沒人吃……

    阿衡輕輕開口，卻魂若游絲，眼睛沒有焦點地看著亭外的雪花紛揚，微小飄忽的笑容——媽，您真的把我當做過您的孩子嗎，您知道我有多愛您嗎，我時常覺得，您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年輕的mama，我第一次見您的時候，一直在想，您怎么能長得這么好看呢，我又怎么可能是您的女兒?？蔀槭裁?，我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您的時候，您總是用我無法拒絕的理由把我拋開。

    她的聲音很小，眼淚卻不停地從眼中涌出。

    mama，您如果曾經(jīng)有一分一秒，像我愛您的萬分之一愛著我，如果您能像我因為您的不高興而時常擔(dān)心難過的那樣，會不會稍微替我著想一下呢。您說的云家的兒子，他不是一捧卑賤的塵土，或許在您眼里他比我的阿爸阿媽花費許多日日夜夜做的筍干還要不值錢，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卻這捧卑賤塵土的jiejie，甚至在農(nóng)村小鎮(zhèn)，我還不如他值錢，只因為他是個男孩兒！就像思莞會拼死保護爾爾一樣，我也會因為這個在您心中卑微得一無是處的孩子而哭泣而難過，放棄自己曾經(jīng)擁有的家。mama，如果您真的愛過我……

    如果，您真的曾經(jīng)愛過這樣一個卑微的孩子……

    她放下了話筒，走在雪地中，左手上的氣球早已不知何時遺失。

    那個話筒，是荒謬的倒立的姿態(tài)，垂著的電話線，不堪重負，隱約有呼喚的悲傷的“阿衡”的聲音。

    阿衡。阿衡。

    阿衡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寢室。然后，她脫了衣服，就縮進了被窩，一開始，很冷很冷，后來，又很燙，意識終究，模糊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

    摸摸額頭，是guntang的，大姐無影見阿衡醒了，有些擔(dān)心地用額頭探探她的額——燒得厲害，去醫(yī)院吧？

    阿衡點頭，說好，嗓音卻沙啞得不像話，扁桃體似乎也發(fā)炎了。

    小五搖頭，不行，去了，阿衡要隔離一個月，咱們?nèi)嶒炇遗潼c藥，回來給她注射就成了，不到三十八度吧？

    小四抽出阿衡腋下的溫度計，看了看，瞇眼，三十八度七。

    小三跳腳，胡鬧，就咱們幾個半吊子，孩子眼都燒紅了，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賠不賠！

    無影皺了皺眉，給阿衡裹上大衣，行了，別說了，咱們分頭行動，小四知會輔導(dǎo)員一聲，拿個假條，我和小三帶阿衡去醫(yī)院，小五給今天上病理的鄧教授請假。

    阿衡既然是高燒，去校醫(yī)院，免不了住在發(fā)熱門診病房，然后，被隔離，治病，量體溫，觀察。

    小五每次看她，都是隔著鐵欄桿，跟探監(jiān)似的，抓住她的手，抹淚，阿衡，你什么時候回來呀，抹淚，阿衡你不回來我期末考試可怎么辦啊我抄誰的呀，再抹淚，阿衡，要不要我跟你老公說讓他來看你啊。

    阿衡說他要是打電話到宿舍了，你讓他去死。

    小五= =，難道說，你家內(nèi)口子滿足不了你的欲望，你□上升，熊熊燃燒，所以才燒起來的……

    孩子抽回因為醫(yī)院可惡的伙食而枯瘦的手，望天，你也去死。

    小五說別啊，我死了誰給你帶果凍誰給你帶糖啊，我昨天才買的，給。

    阿衡噓偷偷瞄了四周一眼，沒有醫(yī)生盯著，拿病服一裹，裝肚子疼側(cè)著身子躡手躡腳回了病房。

    腦袋鉆回被窩，打開手電筒，瞬間撅了小嘴，五姐我要吃的是真知棒不是奶油棒我討厭奶油糖的呀TOT

    孩子正郁悶著，醫(yī)院的醫(yī)生說，五十三號，有人找。

    阿衡掀開被子，看床牌，自己果然是……五十三號。

    下了床，穿上拖鞋，老老實實跟在醫(yī)生身后去會客，路上碰到相熟的同學(xué)——您在這兒住多久了——二十三天零八個小時了——羨慕，您快出去了吧——是啊，唉，終于熬出頭了，您呢——喲，我不行，還得十五天零四個小時呢。

    于是，您把天換成年，把小時換成月，聽著可能更順耳些，咳，更似曾相識，更有監(jiān)獄的感覺╮(╯_╰)╭

    阿衡穿著病服，走到鐵欄桿前，一瞅，稀客，云在。

    云在笑了笑，你可真有本事，你們寢室的人都逮著我罵呢，說是因為給我做飯你發(fā)燒到三十九，我卻是個無情無義的小兔崽子，連你這個做jiejie的一面都沒探過，那請問阿姐，你有什么指示？

    那句阿姐，是他小時候的習(xí)慣稱呼，聽到阿衡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刺耳。

    阿衡定睛，黑亮的眼珠看著他，她說，我配不起你一句阿姐，從此，便橋歸橋，路歸路吧。你陪我夠久，三十萬值了。從今以后，別和我這種有錢人在一起了，有錢人的游戲，你還真玩不起。

    轉(zhuǎn)身，拂袖而去。坐回被窩里，卻抹起了眼淚，我多愛你啊，可除了交換的價值還有別的用嗎，我多疼你啊，你轉(zhuǎn)眼要別人的三十萬也不要我的照顧，你見過一個月自個兒吃小咸菜給你買rou的有錢人嗎，你有委屈，你想要你的阿姐，可如果把舊時光還給你，那個阿姐難道不會選同一條路，走進溫家嗎。你個，你個……小東西?。?！

    阿衡擦掉眼淚，走到窗前，云在的背影，在冬日的陽光中，閃耀著。

    舊時光它是個美人，讓人恨不起來呢。

    chapter89

    阿衡放寒假時，是思莞來接她的，說言希有事來不了，阿衡想了想，不來也好，自己看見他，估計控制不住拍死他的沖動。

    言希的心思越發(fā)難懂，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思莞開車，看著前方的高速公路，小心開口——阿衡，你生媽的氣了嗎？云家的那個孩子，啊不，是云在，mama她不是故意的，當時你不在家，mama在人前編的理由是你生病了，所以送到南邊養(yǎng)病念書，何況，她本就想著不讓你和過去的一切聯(lián)系了，索性在南邊過一輩子，以免卷入漩渦當中。而且，mama始終認為，言希他……

    阿衡接話，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是嗎。

    她低下眼瞼，說我知道。他太聰明，心機太重，而我太笨，總是趕不上他的步伐，我一直都知道。

    思莞苦笑，不是，完全不是這樣。mama爸爸擔(dān)心的從來不是這個，他們怕的是，你太喜歡他。

    阿衡臉一陣青一陣紅，太喜歡，這詞，太……露骨。

    思莞掃她一眼，直搖頭，你以為你藏得多嚴實呢，單純?nèi)邕_夷，一眼都能看出，我們幾個一起玩，達夷常常開玩笑問言希什么時候下聘。

    阿衡搓搓臉上的紅潮，說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我們談了，問這個不正常嗎。

    思莞嗤笑——你當他問這話是什么時候？高一下學(xué)期！

    阿衡頓時窘迫起來，臉像火燒云。

    思莞轉(zhuǎn)著方向盤，說阿衡，人人都知道你愛言希，包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