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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微涼的發(fā)仍纏在指尖。 溫醫(yī)師的木屋,陶鹿已經(jīng)是熟門熟路了。 她進了溫暖的小屋,在暖色調(diào)的沙發(fā)上盤腿坐下來,熟悉地撈起桌上香茶,舒服地就像是與好友相約在家看電影一樣。 溫醫(yī)師微笑地望著她,無框金絲眼鏡后面的眼睛溫潤動人,溫和道:“泡的是玫瑰花茶,加了一點冰糖?!?/br> 又暖又香又甜的茶水入口,漫過喉嚨順著食道一路滑下去。 陶鹿只覺四肢百骸都暖了,而渾身上下三千六百個毛孔無不熨帖舒展。她懶懶地嘆了口氣,笑道:“想在這里睡一覺。”練舞帶來的困倦至此漫了上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想睡么?”溫瑞生低頭一笑,道:“那就睡吧。等你睡醒,我們再繼續(xù)?!彼赞o溫和,語意徐徐,“今日,你是最后一位,多晚都沒關(guān)系?!?/br> 陶鹿撐開眼皮,隔著窗戶,望見躺椅上那個影影綽綽的背影。 葉深在等她。 她晃晃腦袋,搓了搓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笑道:“沒事兒——我們這就開始吧?!?/br> 溫瑞生溫和笑著翻開卷宗,心里卻在遺憾,本是深入女孩內(nèi)心的一個好機會。 “上次你母親來的時候,說起了你的腰傷……”溫瑞生微笑道:“據(jù)她所說,是因為你對自己要求太高,超額練習導致的,是么?” 陶鹿抿唇。 溫瑞生歉然道:“我知道你對腰傷這件事始終有所保留,并不愿意拿出來談……” “沒關(guān)系?!碧章沟溃骸斑t早要面對的?!彼D了頓,又道:“的確如她所說,是超額練習導致了我的腰傷。其實兩年前,我剛拿到世青賽冠軍,升到成人組不久,腰傷就爆發(fā)了。從那之后,直到小半年前,我一直在接受腰傷的治療。我腰傷的事情,只有我爸媽還有主教練知道。因為我爸媽覺得這樣的腰傷傳出去是丟人的事情,會讓別人覺得他們的女兒不行了——畢竟,從前有個花滑還不錯的女兒可是他們常掛在嘴邊夸耀的事情。明明在北京就能做的治療,一定要送到上海去做,只是怕讓熟人知道。” “潛移默化的,我也覺得腰傷是丟人的事情,不敢讓人知道。這兩年,因為腰傷,比賽名次也是斷崖式下跌。外界都以為我是沒有度過發(fā)育關(guān),壓根不知道我腰傷的事情。畢竟在花滑來說,因為發(fā)育之后,身體重心偏移、柔韌性下降而隕落的女選手并不少見?!?/br> “但是你的發(fā)育關(guān)沒有出現(xiàn)這些問題?”溫瑞生手握毛筆記載著。 陶鹿想了想,道:“當然也有問題,但是因為我柔韌性本來很好,所以略微的下降很好調(diào)整。至于身體重心偏移,我胸小就沒事兒?!?/br> 醫(yī)生和患者大約是世上最純潔的關(guān)系了,不管談論的是什么內(nèi)容。 溫瑞生點頭,又道:“那后來放棄花滑,是因為腰傷太嚴重了么?” 陶鹿嗤笑一聲,“是我媽不讓我練了。她怕我真癱瘓了,受不了良心的譴責?!?/br> 溫瑞生又記下一筆,擱下毛筆,推了推無框金絲眼鏡,溫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呢?” “什么另一種可能?” “比如說,你mama是因為擔心你,出于母愛……” 陶鹿倒沒急于諷刺,歪頭想了想,聳肩道:“抱歉溫醫(yī)師,我實在從中感受不出母愛這么偉大的東西來?!?/br> 忽然,陶鹿的手機響起來。 來電顯示是陶振華。 電話鈴聲越來越響,陶鹿盯著來電顯示,像是盯著一條毒蛇。 溫瑞生攤手示意,笑道:“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br> 陶鹿冷笑道:“溫醫(yī)師,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那個拒不出現(xiàn)的父親是什么人么?”她接通電話,按了公放,短暫的靜默,她出聲,“喂?” 陶正華咆哮的聲音從電話里躥出來。 “喂?喂你媽X!信不信老子這就去天貿(mào)大廈里把你頭給揪下來!老子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你他媽就是欠揍!三天沒打你,你是不是皮癢!” 充斥著威脅辱罵的話語傾灌而下。 溫瑞生作為心理醫(yī)師,是見慣了人性陰暗面的,聞言臉上溫和的笑意不知所蹤,起身快步走到陶鹿身邊,頓住,托住下巴、手指倒扣在唇上思索,觀察女孩神情。 女孩臉上先是本能地流露出恐懼害怕,整個人緊繃起來,繼而神色木然,像是擔心有更大傷害的凍結(jié)反應,最終眉宇間破出冷誚之色,借著這股冷誚,她把自己保護起來,有了對抗的勇氣。 陶鹿仍是盤膝坐在沙發(fā)上,就把手機擺在兩腿交匯處,垂頭冷笑道:“陶振華,好好兒的,我沒招你沒惹你,你發(fā)什么瘋?” 陶正華又是一大串辱罵,假使陶鹿這會兒站在他跟前,定然又是一巴掌扇下來,“你他媽閑的沒事兒你欺負珊珊做什么?你比她大著三歲有個jiejie樣沒有?老子養(yǎng)你有什么用?跟你說,老子給你拿著錢,你他媽就去出國讀書!楊慈冰場,你也不用去了。自己什么樣兒自己沒點B數(shù)?撲騰不起水花來了,還跑去欺負珊珊?”他說著說著,又炸起來,惡狠狠罵道:“再有下一次,你給我試試!我去天貿(mào)大廈把你拖出來!把你頭揪下來當球踢!” 陶鹿歪頭看著溫瑞生,木然問道:“溫醫(yī)師,還要繼續(xù)么?” 溫瑞生思索著,對電話道:“陶先生您好,我是陶鹿的心理醫(yī)師溫瑞生……” 電話彼端一陣叫人尷尬的沉默。 “嘟”的一聲,陶正華徑直掛斷了電話。 陶鹿冷笑道:“他一向在人前裝得像個好好先生。沒想到他罵自己女兒的丑態(tài),都給外人聽到了?!?/br> 溫瑞生望著她,嘆息一聲,拍拍她的肩膀,“你累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彼吞章钩鲩T,拉開門之前,溫和道:“其實你父親更需要心理咨詢?!?/br> “他需要心理咨詢?” “這世上有一種父母,表達愛的方式,是非愛的行為?!睖厝鹕R片后的眼睛里流露著悲憫,“我知道你足夠勇敢,總會有一天成長到能包容這一切的?!?/br> 陶鹿嗤笑一聲,冷諷道:“我又不是受虐狂——還包容?我長得很像圣母嗎?”話雖如此,她看著目光溫潤的醫(yī)師,頓了頓,道:“下周見。” 溫瑞生溫和一笑,亦道:“下周見?!?/br> 籠中的畫眉鳥叫聲悠揚,引得陶鹿頻頻回首。 葉深走在她前面,好幾次不得不停下來等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溫瑞生一襲玉色長衫站在階前燈影里。他手插在褲兜里,慢悠悠走著,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跟誰多見幾次,都這么戀戀不舍么?” 第39章 冰場真公主(八) 陶鹿的心思還盤旋在陶振華那通電話上。夾雜在威脅謾罵中間的, 陶振華的意思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