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時候。

    自去年，查明李衡與姚錦康之間那點“同愛過一個女子”的舊事后，孟約便再沒見過李衡，姚錦康則是頭一回見。孟約這時并不知道氣焰高的少年人就是姚錦康，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李選之，求不得的滋味如何？看著這張臉，你是不是會想起秦晴，想起當初怎么對不住她，對不住我的?！?/br>
    去年才發(fā)生過的事，孟約自然還記得細節(jié)，看來這就是姚錦康，那秦晴就是引發(fā)三個人之間生死愛恨糾葛的秦氏女。實話說，像一個已經(jīng)死掉的人孟約不覺得有什么膈應，像兩個男人的白月光，才真膈應，不但膈應，還尷尬。

    孟約又不能當著這倆人的面把畫筒交給管家然后直接走人，哪怕沒人知道楊廷禮是德麟班那些戲本的著作人，孟約也得掐死了不給人留想象空間。所以她趁兩人一左一右對峙時，領(lǐng)著夏姜從兩人中間穿過，管家忙上來把孟約迎進去，并“請”李衡和姚錦康莫在閣老門前喧嘩。

    兩人登楊閣老的門，自然是有正經(jīng)事要干，管家一出聲，兩人便又跟沒事人一樣，隨管家入內(nèi)。孟約是直接去找楊廷禮的，而這兩位則被管家引到待客的花廳中。

    姚錦康屁股都還沒挨著凳子，就問管家：“那孟氏女與楊閣老有親？”

    管家早得了楊廷禮示意，點頭道：“乃是遠親?！?/br>
    要是沒親，姚錦康說不得一刻都不能等，孟約一出仰園的門，他就能湊上去。有親卻不能這么干，姚錦康也曉得，他能進南山書院，必是有人在后面推動。這時再看到孟約，仿佛一切就有了解釋般，姚錦康有過很多種猜測，現(xiàn)在這猜測在他看來其實是很不靠譜的錯覺。姚錦康哪知，這最不靠譜的錯覺，其實才是真相。

    “這是南京，不是余杭鄉(xiāng)中，可任你橫行?！崩詈馀c姚錦康本就不睦，會提醒這一句，也是出于本性，出于他們之間還有七彎八拐的血緣。

    姚錦康怎么可能領(lǐng)李衡的情，更不可能聽李衡的勸，李衡的規(guī)勸只招來他一聲冷哼。

    約兩三盞茶工夫過去，管家才來喚李衡與姚錦康，這二人拿了楊廷禮舊年好友的手信登門求教，楊廷禮自然不能不見，也不能不教。教是要教，禮數(shù)也不能少，各三千兩奉上，這教才能求得到。李衡與姚錦康來到開滿臘梅花的園中時，孟約已經(jīng)離開，楊廷禮自然牢靠得很，畫卷都被收拾得妥妥當當，李衡和姚錦康自然沒能看到。

    一番對答之后，楊廷禮便要管家送客，姚錦康卻是腳步都已經(jīng)邁出去，又扭轉(zhuǎn)身問：“閣老，敢問孟氏女來此為何？我心甚慕她，只是一直苦無機會得以相識相知，還請閣老成全我這一番心思。”

    楊閣老什么人，豈是會被姚錦康一兩句話給糊弄過去：“她已定親，便是再如何傾慕，你這顆心也該收一收了?！?/br>
    楊閣老沒說不收如何，也不多言，只一眼掃過姚錦康，復又低頭去捉棋打譜。

    姚錦康卻驚出一身冷汗，直到出了仰園回到家中，依然還心有余悸，但這卻沒有打消他想接近孟約的心思，反而因為這點心悸，讓姚錦康更加欲罷不能。這仿佛，就是當年他求秦晴時的情形，連不規(guī)律的心跳都一模一樣。

    #此處，應打110#

    第一三八章 如畫山河遠萬里，盡在腳下成坦途

    姚錦康身上，這回居然不再有滿滿惡意，這讓孟約覺得，那位可能已經(jīng)在南山書院被師長們調(diào)｜教好，也沒再去想這事?？茖W院那邊錳被尋到后，經(jīng)多次試驗找到合適的配比，緊接著鍋爐一開錳鋼便有了。又幾天科學院選定了南郊鋪一段長約一百里的鋼軌車道，從南郊往紫金山方向。

    這工程還沒正式開始，不過才整平地面，便招來左近許多百姓圍觀。因內(nèi)閣對修鐵路有“不占耕地，遠離書院”等要求，勘測線路時，很是費去許多精力。這會兒年快到了，科學院便打算年后再來修，不想天天有人來問，科學院干脆趁熱打鐵，征募有意參與鋼軌車道修建的能工巧匠，年前便嘗試著鋪了一小段。

    因鋪的是紫金山畔，鋪好可以過車時，可以說是全城的人都去圍觀了。

    當蒸汽機車緩緩拖動十幾節(jié)車廂往前飛馳時，幾乎所有人都在歡呼鼓掌，歡呼的人們其實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只是看著那東西，不用馬拉便跑得飛快，就莫明激動。隨著機車越跑越快，歡呼聲更是如海浪一般，一波高似一波。

    直到機車跑完短短兩里路，歡呼聲才慢慢降下來，這時開始有人注意到，蒸汽機車的速度問題。

    “也不快啊，還不如一匹上好健馬?！?/br>
    “馬得吃得歇，這機車可不用歇?！?/br>
    “機車也總有損壞的時候，它不吃草料必還是得吃點什么，不然拿什么跑？”

    “人道好馬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合一塊也才一千八，這車我看不止。且，車能載人載貨，馬就能拉那么多，多了拉不動?！?/br>
    慣行商走商的，才真是從中看到了跨越時代的偉大發(fā)明呢，想想，從前想從南往北運貨物，得托鏢局，找車隊，一路上提心吊膽。哪怕如今大明的盛世已延續(xù)三百年，山匪路霸也沒見絕跡，世間總有些人渴望不勞而獲，這與貧富有一定干系，但不是絕對的。人常講“逼上梁山”，縱觀逼上梁山的那一撥，哪個真是窮得家里揭不開鍋的。

    有了這蒸汽機車就不一樣了，任那山匪路霸馬再快，能追十里八里，能追百八十里，能追幾百里不成，便是山匪路霸頭子也不帶有這么好的馬的。再如果，蒸汽機車上配備一隊官軍，哪里的強梁也不敢來犯，大明的官軍可不僅是外敵看了膽寒，匪徒見了更是聞風喪膽。

    “這算一下，從南京到西藏，馬拉車載少說得半個月，要是天不好一個月都能?？梢悄苡蒙线@車，我看至多三五天便能到，不用帶那么些人，也不用備車備馬，省多少事??！”

    “嘿，真好，就是不知道這車什么時候能通，要是能早些通就好了。”

    “沒聽科學院講這會兒是試行么，都不讓我們坐，道是先拉貨物，得至少三個月后才能開始拉人吶?！?/br>
    “便只這一百里，也能省老大事?！?/br>
    尋常百姓看的是熱鬧，商人們看到的是商機，武將看到的是整個大明疆域盡在眼前展開的美好畫卷。

    “倘能用來運兵……三五天內(nèi)便可全境增兵到位，如此，可還有邦國敢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