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嗯。”

    他淡淡應(yīng)了聲，去了。

    青辰靜靜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坐回椅子上。

    看著那支玉筆，她只覺得鼻頭好像微微有些發(fā)酸。

    不忍心舍棄的東西，偏偏要自己說出舍棄的話，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

    青辰回京快一個月了，京城今年的夏天也慢慢進(jìn)入了尾聲。

    這一日逢休沐，她在府里陪著老爹納涼，下人來報，有客人來了。

    到了正堂見到來人，青辰愣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

    徐斯臨。

    徐斯臨穿了身長袍，兩年不見，那張年輕的臉依然俊逸，眉眼間的桀驁不羈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成熟。

    他見了青辰就笑，一雙牙齒白白的，“你回朝前，我正好到山東出外派，昨天才回來。好久不見?！?/br>
    青辰點(diǎn)點(diǎn)頭，“好久不見?！?/br>
    他歪著頭，瞇著眼看她，笑意晏晏，“可有想我？”

    第150章

    此時下人正好奉了茶來, 青辰端了茶，擺到他面前的桌上，“喝口茶吧。這是我從云南帶回來的?！?/br>
    徐斯臨似乎并不執(zhí)著于她的回答，點(diǎn)點(diǎn)頭, 揭起蓋碗喝了一口, “嗯, 好喝?！?/br>
    說罷, 又嗅了一下茶香，瞇了瞇眼，很是享受的狀態(tài)。

    隔著朦朧的茶煙, 青辰看著他的臉，直覺得陌生而又熟悉。

    他俊朗依舊，鼻子還是那般高挺, 眼眸還是那么熠亮, 看著她的目光仍然是幽緩的, 就像從前一樣。

    像那年翰林院的午后, 課室里大家都在玩鬧，他拿了本來找她，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那個有些乖張的不羈少年, 帶著她硬闖過陸慎云把守的城門，為找回她的筆二話不說跳進(jìn)冰冷的河水, 上岸后明明冷得渾身打顫, 卻死要面子說自己不冷。

    他也曾經(jīng)與她站在不同的立場對辯, 仔細(xì)修改她的策論, 與她爭執(zhí)害她摔下樓梯，與她打雪仗卻被顧少恒逐出府邸，為了救她的貓而被爆竹炸傷手指，至今疤痕仍在……

    說起來，凡此種種不僅是她與他共同的記憶，也是她在大明朝的青春。

    如今，少年變得更成熟自若了，他的眼睛里書少了些迷茫，變得更加堅定、坦然。

    想來，是因為他已經(jīng)與明湘過上了婚姻生活，從而變成熟了。

    “怎么，分別一年多，記不得了??？一直看我?！彼麛R下喝了好幾大口的茶，笑道，“好歹同窗了兩年，這么薄情寡義??？”

    青辰搖搖頭，“不是……就是突然覺得，日子過得有點(diǎn)快?！?/br>
    “啊，是啊?！彼淖旖窍蛏蠌澲艾F(xiàn)在跟在翰林院那會不一樣了。你知道最明顯的區(qū)別是什么？”

    “什么？”

    “那個時候我想的是怎么欺負(fù)你才好玩，現(xiàn)在，就只有想你，沒有欺負(fù)和好玩了。”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看上去半認(rèn)真半調(diào)侃。話里似乎有很多情緒，挺復(fù)雜的。

    “……沒覺得欺負(fù)人有什么好玩的。”青辰選取了個輕松的角度回應(yīng)。

    他又是咧嘴一笑，“當(dāng)然好玩啊。朝廷里規(guī)矩那么多，悶都悶死了，還好有你。不過欺負(fù)了你這么久，我也沒覺得占了多大便宜，你這人太機(jī)靈了……機(jī)靈得走了快兩年，也沒讓我忘記你。我不像你那么薄情寡義?！?/br>
    他說著，一道幽緩的目光又是飄了過來。

    青辰抿了抿唇，“誰說我薄情寡義……”

    “去山東前，”徐斯臨自顧說道，“父親說戶部尚書致仕了，原戶部侍郎要頂了這個位置，侍郎一位就空了出來，問我誰來接任合適。你知道當(dāng)時我想到的是誰嗎？”

    青辰搖搖頭，“不知道。”

    “我?。　彼粗?，指指自己，“我跟父親說，就你兒子啊爹！你兒子這么大個人擺在你面前，現(xiàn)在是個四品的督察院左僉都御史，我不合適誰合適??！結(jié)果，我爹沒同意……唉，也不知道是不是親爹……”

    青辰有些尷尬，“……為什么？”

    她看得出來，他是想往上走的。

    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忽然就不想再做從前那個只知道吃吃喝喝，放浪不羈的公子哥了，而是要往上走，將屬于他們徐家的權(quán)利，牢牢握在手里。

    也許，也并不突然，這是他的路，本來就是被規(guī)劃好了的。

    “為什么？”徐斯臨露出悲傷的表情，定定地看著她，似有一肚子的無奈無從說起。

    “騙你的！”他忽然道，瞬間變得笑嘻嘻的。

    青辰：“……”

    又捉弄她。果然，他還是當(dāng)初那個，闖了城門還問她刺不刺激的徐斯臨。

    “我當(dāng)時說的不是我?！彼雌鹱旖?，一雙星眸熠熠發(fā)亮，“是你?！?/br>
    “我？”

    他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在云南的事我都知道。你為百姓做了這么多事，付出了這么多，我的本事，哪兒比的上你啊，當(dāng)然要推薦你啊。打心里，佩服你?！?/br>
    “還有，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想你。能讓你回到京城來，比什么都好?！?/br>
    “謝謝你?！鼻喑匠聊似蹋謫?，“那徐閣老……”

    她畢竟曾在金鑾殿上壞過徐延的好事，保住了太子。徐延怎么會輕易讓她坐上這么重要的位置呢？

    “爹說，我跟皇上想到一塊去了?；噬弦舱J(rèn)可你，他自然是會同意的?！毙焖古R笑著撓撓頭，“是皇上讓你回來的。其實(shí)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話雖如此，可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徐延是首輔，在此事上不阻攔，才是青辰得以回京的關(guān)鍵。但眼下，他不打算將其中的原因告訴她。

    宋越阻攔她回來的事，他也沒有說。他想，他不說她也會知道的。

    “還是要謝謝你?！?/br>
    “誒，別老說跟我說謝謝啊?；貋砭秃??！彼粗?，出了口氣，“云南那么亂，你在那邊，太辛苦了?！?/br>
    當(dāng)初狠心放她走，讓她到云南去忘記宋越，可思念卻難熬。每次聽說她碰上了困難，他都很替她擔(dān)心，尤其是跟白蓮教扯上關(guān)系。這次機(jī)會來了，能讓她回來，還是讓她趕緊回來。

    “我還好……明湘在你府里，還好嗎？”

    “嗯，她也還好。”他如實(shí)道。

    他沒有說很好，而只是說還好。

    因為事實(shí)如此，他不想騙她。

    明湘因為曾經(jīng)想刺殺徐延，所以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活。院子雖不小，到底是個封閉的空間。被禁錮著，失去自由，人又怎么會如意呢。她心里不如意，他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讓她過上好的生活，至少，她不用為生活而在塵世間忙碌。

    等日子再久一些，她放下對父親的恨意，應(yīng)該還會更好一些。

    徐斯臨沒有告訴青辰明湘行刺未遂的事，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