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但如果他沒有成功，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陸遠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孟凡宇將黑劍刺入了那人的身體，再慢慢地抽出來，隨著劍抽離那人的身體，伴隨而出的并不是鮮血，而是縷縷黑煙。

“你竟然……”那人的力量像是隨著黑煙被抽離了身體，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這是唯一的辦法，你可以讓我有更多的時間?！泵戏灿铎o靜地看著他，手中的黑劍慢慢收回了衣袖里。

“我?guī)Я四氵@么久，你居然能下這個狠手?！蹦侨说穆曇舯认惹暗土撕芏啵_始有些飄忽。

“不要和我說這些，你無非是利用我送走蘇墨，”孟凡宇笑了笑，左手慢慢抬了起來，“而我也不過就是利用你做了同樣的事?！?/br>
“你這個冷血的東西！”黑衣人開始變得模糊，身體漸漸霧化，一絲絲被吸向孟凡宇的左手掌心。

“從你讓我看到蘇墨空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把我變成了這樣的人。”

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晃動，陸遠一陣陣暈眩，強烈地嘔吐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某些東西開始進入他的腦子，他的身體。

從身體的深處到皮膚，每一寸都疼得撕心裂肺。

向海水一樣不斷涌入的回憶和過去，如同鏈鋸一股將他撕裂。

陸遠被這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痛苦狠狠地壓進了深淵，強烈的昏睡感襲向他的全身。

我累了，太累了，我不想再聽見，不想再看到了……

“小遠，”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回去?！?/br>
“我不想動了，哥哥?！彼p聲回答。

“回去，這里不是終點。”

“陸遠！”韓旭狠狠地在陸遠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陸遠終于停止了掙扎，呼吸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眼睛慢慢睜開，他看到了一臉焦急的韓旭正蹲在他身邊。

“你沒事吧？”韓旭看到他醒過來，直接坐在了地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你剛才是怎么了？”

陸遠沒有說話，他躺在地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剛才身體被一點點撕裂鋸開的般的疼痛感還隱隱能感覺到，肌rou還在輕輕地抽動著，他看到了，聽到了，他不想看到也不愿意聽到的東西。

“我累死了?！彼戳艘谎垌n旭。

“我嚇死了！”韓旭皺著眉，“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已經(jīng)說不清了，現(xiàn)在得回19號，我要找蘇墨?！标戇h坐了起來，全身酸疼。

“先歇會啊?！?/br>
“不了，我等不了?！标戇h站起來。

現(xiàn)在沒有辦法找孟凡宇問明白，唯一能找的就只有蘇墨。

蘇墨就像是在等著陸遠，陸遠推開19號的大門時，他正坐在天井里。

沒有茶具，也沒有茶桌，這是陸遠第一次看到蘇墨只是純粹地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他，仿佛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過。

“你回來了?！碧K墨淡淡地開了口。

這句話像是帶著電流，穿過陸遠的胸口，陸遠覺得一陣恍惚，他知道這句話是對誰說的，但卻無法控制的感同身受。

“蘇墨，”陸遠定了一下，走到蘇墨身邊，看著他不帶任何表情的臉，“你到底想要什么?！?/br>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碧K墨沒有動，視線很飄忽地落在陸遠身后的某個地方。

“你瘋了嗎？那么多的人命，只為了這么虛無的東西，你不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嗎……”陸遠心里疼了一下，“不管發(fā)生過什么，已經(jīng)付出太大的代價了，他也許并不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回來?！?/br>
“人命？”蘇墨笑了，抬起眼看著他，“人命是什么，對于我來說，人命才是真正虛無的東西。”

陸遠看著蘇墨，他無法體會到蘇墨的愛與恨到底有多深，但他能感覺到齊弘文的痛。他從脖子上摘下了吊墜：“我知道這里面有什么?！?/br>
“是么。”蘇墨看著墜子，嘴角的笑容慢慢退去。

“我可以……”陸遠說得有些困難，他不是臨時起意想要這么說這么做，但面對蘇墨的目光，他還是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蘇墨聽到這句話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嗯？”蘇墨的聲音有些冷。

“我可以讓齊弘文消失在我的身體里?！?/br>
陸遠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眼前閃過一道黃色的光芒，緊接著就覺得喘不上氣來。

蘇墨的握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冰涼，指尖透過來的寒意讓陸遠覺得自己的體溫在迅速地下降，他能感覺到蘇墨全身都散發(fā)著殺氣。

“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你消失，”蘇墨貼在他耳邊輕聲說，“就現(xiàn)在?！?/br>
“那我們就一起消失，我和他一起消失，”陸遠伸手握住蘇墨的胳膊，“但還有另一個辦法，你如果愿意聽……”

蘇墨沒有說話，手指松了松，陸遠松了一口氣，身上的寒意稍稍退去了一些。

“這個辦法我做不到，你可以，”陸遠看著蘇墨，“但你要答應(yīng)我，解開那些人的詛咒，該去的去，該散的散……”

蘇墨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泛出琥珀色的光芒：“那不可能?！?/br>
“你都不聽聽我要說什么嗎？”

“說什么都不可能。”蘇墨的聲音很冷，那種帶著恨的堅定是陸遠從來沒有見過的。

“我可以……把身體讓給他。”

孟凡宇猛地睜開了眼睛。

龐七迅速地從他身邊退開了好幾步。

“你真幸運?！泵戏灿顠吡怂谎?。

龐七嗓子眼里擠出的干澀笑聲劃破黑霧：“他成功了……”

“這是機會，我們回去?！?/br>
“讓這一切結(jié)束吧……我受夠了?！饼嬈呋闪撕跓煟∶戏灿畹纳眢w，一點點滲了進去。

孟凡宇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到過這個地方了，他討厭這里，無比厭惡，如果有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地再一次燒掉這里。

他站在七家園子沒有人煙的街道上，清冷的氣息包圍著他，他熟悉這種彌漫著海棠花香的空氣，這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被他趕出了記憶的味道。

蘇墨抬起左手，蓋住了陸遠的眼睛。

“出來?！?/br>
陸遠突然笑了笑，向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為什么要這么做?！彼苈牭竭@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環(huán)繞著，睜大了眼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累了?！标戇h回答。

“你想要這樣結(jié)束嗎？”

“如果這樣能讓他不再活在仇恨里……”

“這里沒有活著的人?！?/br>
陸遠掙扎想伸手循著聲音探過去，卻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至少我是活著的，如果我離開，你就是活著的……我太累了，我已經(jīng)沒有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