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一發(fā)打穿了柔軟的地毯，另一發(fā)打進堅硬的橡木地板。

艾倫看了眼時間，比計劃中快，大概是院子里只有一只動物節(jié)省了他的時間，現(xiàn)在才過了不到二十分鐘。

“我快完事了?！彼麑溈苏f。

那邊安靜了片刻：“小心，我覺得他也在。”

“他？”艾倫收起自動手槍，從肩上取下沖鋒槍。他抬高手臂揮舞一下那支一分鐘能打一千五百發(fā)子彈的沖鋒槍，樓梯上本想沖過來的保鏢立刻剎住了腳步。

艾倫問：“他是誰？”

“那個吹口哨的家伙?！?/br>
“什么，你看到他了？”

“沒有，但我感覺他在。”

“他也是個陰魂不散的煩人精！”艾倫往樓梯下望了一眼，有幾個人拿著武器往上跑。他端著沖鋒槍對準樓下猛開一陣，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然后又換上手槍突然沖上樓去。樓上的保鏢以為他在費力對付下面的追兵，正打算把握機會來個圍追堵截。艾倫朝兩人的大腿上連開幾槍，等他們?nèi)搜鲴R翻摔倒在地時上前踢飛了他們的武器。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再能夠阻攔他。

艾倫越過按著傷口慘叫的保鏢們，往那扇緊閉的房門走去。

當他把槍口對準門把時，腦子里有一瞬間閃過當初闖入皮爾遜·墨菲辦公室時的情景。但是那個也無法阻礙他了。艾倫心想，他要的就是這樣一場硬仗，就算是一個圈套，他也會這樣直截了當闖進去，毫不猶豫地結(jié)束老鄧肯的性命。

沖鋒槍在門把周圍留下一圈整齊的彈孔，艾倫一腳踢開房門，進入了臥室。

房間里撲面而來一陣濃烈的氣味。藥味、消毒劑、酒精和腐朽的氣味。

艾倫還沒有見到巴爾德里奇·鄧肯，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臥病在床的慘狀。

他快步向前走去，聽到維持生命的各種機器發(fā)出的滴滴聲。房間并不大，用一道厚厚的簾子隔開了病床和房門，這樣好避免冷風(fēng)從外面吹進來。

這個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殺人如麻的黑道人物，終究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艾倫走過去，一只手拉開簾子。

簾幕背后是一張寬大舒適的床，巴爾德里奇·鄧肯躺在床上，幾乎看不到是個人的樣子。

他干癟起皺的皮膚包裹在骨頭上，皮膚下已沒有一絲肌rou，露在被子外面的頭顱就是一個骷髏的模樣。老鄧肯睜著眼睛，嘴巴張開著，費力地呼吸，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大概是痰液卡在喉嚨里讓他呼吸困難。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人正滿臉驚恐地用吸痰器幫他把那惡心東西吸出來。

她驚恐的到底是這樣一具骷髏似的身體，還是門外不斷傳來的槍聲。

艾倫說：“出去?！?/br>
沒有半分猶豫，就像得到赦令似的，護士立刻停下手頭的工作飛奔而去。

艾倫走到床邊，老鄧肯的眼珠朝他轉(zhuǎn)過來，像兩顆發(fā)黃的圓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艾倫覺得那張幾乎已經(jīng)無法做出任何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怒和狠毒。到了眼下這樣的地步，他還是沒能忘記自己的本性。

巴爾德里奇·鄧肯殺過的人可以堆成山。露比整理的資料上有一段事跡：在他還是家族中一個不起眼不得寵的成員時，有一天，一個巡警在街上攔下他，認為他身上藏有毒品，因為他剛剛在巷子里和毒品販子做了交易。巴爾德里奇拒絕合作，威脅那個巡警一定會施以殘酷的報復(fù)。他弄到了對方的住址，找上門去，殺了那人懷孕六個月的妻子后剖開肚子，把成型的胎兒拿出來放在鍋里煮熟。等巡警回家時，巴爾德里奇和他的手下強迫他吃掉自己的孩子，再把他吊死在客廳里。

“我想折磨你一番再殺了你，讓你體驗一下那些拜你所賜受過磨難的人們的切膚之痛?！卑瑐愓f，“不過不能為你這樣的人浪費時間，再見，巴爾德里奇·鄧肯先生。”

他把槍口對準老鄧肯張開的嘴，看著他在槍口下瞪大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嗚咽似的聲音。

扣扳機，開槍，血、rou塊、碎骨、腦漿，雪白的枕頭上像開了一朵艷麗的紅花。好意外，就算是個活死人，血還是一樣紅，一樣新鮮，一樣guntang，生命力十足。

艾倫在被單上擦干凈槍口，把槍放回腿上的槍套，轉(zhuǎn)身走向了窗戶。

他拿出準備好的鉤子掛在窗臺上，抓住鉤子尾部的鋼繩，從窗口滑下去。

落到地面時，他的心跳恢復(fù)了平靜，用力深吸一口氣。

“好了?！彼f，“我們走吧?！?/br>
花園里，那只皮毛光亮的豹子還在沉睡，奇形怪狀的樹籬動物陰沉沉地矗立在四周。

“馬上來。”麥克回答。

艾倫彎腰穿過庭院，翻過圍墻離開這棟不安寧的別墅，臨走時有人從四樓的窗戶向院子里掃射。

他躲進樹叢，被濃密茂盛的灌木掩護著，回到了自己的車里。

接下去的過程毫無懸念，艾倫開車按照約定繞到庭院后方，等著接應(yīng)麥克。

時間剛好，當他猛踩油門駛向目的地時，院子里響起一聲響亮的爆炸聲，接著又是一聲。麥克翻出圍墻，艾倫打開門讓他坐進來。

一團熱氣，已經(jīng)開始接近冬季的天氣，兩個人卻都感到熱血沸騰。

艾倫從車窗里眺望濃煙滾滾的別墅，依依不舍地踩下油門向前開去。

“你可以再多看一會兒，等他們追出來再走。”麥克整理武器，把通訊耳機從耳朵里掏出來。

“你扔了幾個手雷？”

“兩個，你要不要回頭去再親手扔一個？”

“不用了?！卑瑐愓f，“我現(xiàn)在心情好得很?！?/br>
“因為完成了委托？”

“因為我們合作天衣無縫，簡直完美無缺?！?/br>
“我也這么想?！?/br>
“有沒有受傷？”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br>
他們互相擊掌慶祝。

“我要好好吃頓晚飯?！?/br>
“是啊，好餓?！丙溈苏f，“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要是不介意路遠，我們可以開車去最喜歡的那家?！?/br>
“我愛他們的小牛rou?！?/br>
“就這么決定了?！?/br>
麥克爬向后座，脫掉在別墅的院子里滾得滿身是泥的防彈衣，把槍和剩下的子彈塞進車座底下。他換好衣服，再和艾倫換著開車。

這會兒他們看起來又和平常人沒什么兩樣了，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剛剛在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