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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生的。莫瑞斯在生蔭的幽谷里沉睡,離兩邊的山頂都很遠,他對此事一無所知,更不曉得自己的同學也同樣在夢鄉(xiāng)中。他的另一半生活好像與傷風敗俗相距甚遠。進入高班后,他開始將某個少年當做一心追求的目標。不論這個少年比莫瑞斯年齡大還是小,只要他在場,莫瑞斯就大聲笑,說些傻話,無法用功。莫瑞斯不敢對他表示友好一那可是有失體面的——更不能用語言來表達欽佩之情。過不了多久,他所愛慕的那個少年就把他甩了,弄得他悶悶不樂。不過,他也報了仇。別的少年有時崇拜他,一旦知道了這個,他就把他們甩了。有一次,雙方相互愛慕,也不明白彼此依戀什么,然而結果是一樣的。幾天之后,兩個人就吵架了。從一片餛飩中顯露出的是原來他在夢中所意識到的美好和溫柔這兩種感覺。它們逐年成長,就好像是綠葉婆娑、卻絲毫沒有開花跡象的植物。在薩寧頓的學業(yè)即將結束時,就不再長了。復雜的成長過程受到抑制.伴隨而來的是沉默。年輕人非常膽怯地四下里望著。他快要滿19歲了。在年度頒獎日,他站在講壇上,背誦著他本人寫的希臘文演說稿。講堂里擠滿了學生與家長,莫瑞斯卻只當自己是在海牙會議(譯注:1899年和1907年在荷蘭海牙舉行過兩次國際會議。第一次會議址未能就其主要目的即限制軍備問題達成協(xié)議,但簽訂了和平解決國際爭端的公約。第二次會議也未能就限制軍備問題達成協(xié)議,但會議精神對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國際聯(lián)盟的成立大有影響。)上講話,指出會議精神有多么愚蠢?!芭叮瑲W洲的人們,協(xié)議廢止戰(zhàn)爭,這是何等愚蠢的舉動!?。繎?zhàn)神阿瑞斯難道不是主神宙斯的兒子嗎?況且,戰(zhàn)爭還會促使你鍛煉肢體,身軀健壯,與我的論敵迥然不同?!蹦鹚沟南ED文蹩腳透了,他是憑著有見解而獲獎的,如此而已。負責審查的那位教師把他的分數(shù)打寬了一些,因為他是個品行端正的畢業(yè)生,而且即將升人劍橋。在那里,把作為獎品頒給他的那些書籍排列在書架上,就能幫助本校做宣傳。于是,他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接受了格羅特(譯注:喬治·格羅特1794-1871,英國歷史學家,代表作為1846-1856,共12卷)的。當他回到緊挨著母親的座位上時,就認識到自己重新變得受歡迎,他感到很奇怪。掌聲持續(xù)下去,甚至為他全場起立喝彩。艾達和吉蒂滿臉漲得通紅,在盡頭接連不斷地鼓掌。畢業(yè)班的幾個同學大聲喊著:“演說!”這不符合程序,被主持人制止了。然而,校長本人起身說了幾句話:霍爾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并且他們會一直這樣看待他。他說得恰到好處。學生們并非因為莫瑞斯出類拔萃才為他鼓掌,而是由于他是平庸的。人們可以假借他這個形象來頌揚自己。事后,人們朝著他蜂擁而來,用十分感傷的口吻說:“好極啦,老兄?!鄙踔粮袊@道:“你走了以后,這個鬼地方就沒意思啦?!彼募易逡泊笳雌涔?。以往家里人參加學校的活動時,他總對她們表示敵意。一場足球比賽結束后,他滿身泥濘,沐浴著勝利的光輝。當母親和meimei們跑過來,想跟他待在一起時,他卻說:“對不起,媽,您和小家伙們不得不單獨走?!蹦且淮?,艾達哭了。眼下艾達正干練地跟最高班的班長聊天。有人遞給吉蒂一盤蛋糕,他母親正在傾聽舍監(jiān)的妻子訴說供暖設備不好用。真令人沮喪。每一個人,每一樣事物,忽然都協(xié)調了。世界就是這樣的嗎?莫瑞斯看見鄰居巴里大夫站在不遠處。大夫注意到了他,并且用大得嚇人的聲音喊:“祝賀你的成功,莫瑞斯!我十分感動!為你干這一杯?!彼伙嫸M,“令人作嘔的茶。”莫瑞斯笑了,頗感內疚地朝他踱去。他心中有愧。巴里大夫的一個小侄子上學期入了本校,曾拜托莫瑞斯照顧。然而他什么也沒做——沒把這個當回事?,F(xiàn)在他感到自己是個大人了,懊悔自己當初沒有更多的勇氣,但為時已晚。“那么,你這輝煌的生涯中,下一個舞臺在哪兒?劍橋嗎?”“他們這么說?!?/br>“他們這么說,是嗎?你怎么說呢?”“我不知道?!苯裉斓挠⑿酆吞@可親地說。“劍橋之后怎樣呢?證券交易所嗎?”“我料想是這樣。我父親的老搭檔說,如果一切順利,就讓我參加。”“你父親的老搭檔讓你參加后又怎樣呢?娶一個漂亮的妻子?”莫瑞斯又笑了。“她將送給滿懷期待的世界一位莫瑞斯三世吧?接著迎來老境、兒孫,最后是長滿雛菊的墳墓。這就是你對事業(yè)的見解,我的見解不是這樣的?!?/br>“您的見解是怎樣的呢?”吉蒂大聲說。“幫助弱者,糾正謬誤,親愛的。”他朝她望過去,回答說。“我相信這是我們大家的見解?!鄙岜O(jiān)的妻子說,霍爾太太表示同意。“啊,不,不是的。我也并非一貫如此,否則的話,我該去照料我的迪基,而不是繼續(xù)在這豪華的場所待下去。”“請務必把親愛的迪基帶到我們家來玩玩。他爸爸也來了嗎?”霍爾太太問。“mama!”吉蒂悄聲說。“我弟弟去年去世了,”巴里大夫說?!澳琴F人善忘。戰(zhàn)爭并沒像莫瑞斯所設想的那樣鍛煉他的肢體,使他身軀健壯。他的腹部中了一顆子彈?!?/br>他揚長而去。“我認為巴里大夫變得玩世不恭了?!卑_發(fā)表了意見?!拔艺J為他這是妒忌?!彼f得一點不錯。當年巴里大夫曾經(jīng)是個使女人傾心的男人,年輕人后浪推前浪地擁上來,他感到不滿。倒霉的莫瑞斯再度碰見了他。莫瑞斯正向舍監(jiān)的妻子告別。她是個俏麗的女人,對高班男生禮數(shù)周到。他們熱情地握手。莫瑞斯掉頭而去的時候,聽見巴里大夫說:“喏,莫瑞斯,風華正茂,不論在情場上還是在戰(zhàn)場上,都是不可抗拒的?!庇谑牵囊暰€與大夫那嘲諷的目光相遇。“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巴里大夫?!?/br>“哦,你們這些年輕人!裝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不明白我的意思!在姑娘面前過分拘謹!開誠布公,小伙子,開誠布公。你什么人也欺騙不了。開誠布公的心靈是純潔的心靈。我是個醫(yī)生,上了年紀,我告訴你這一點。男人是女人所生的,為了讓人類繼續(xù)存在下去,就必須跟女人同步而行。”莫瑞斯凝視著舍監(jiān)太太的背影,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感,滿臉漲得通紅。他記起了杜希先生畫的那些示意圖。一種苦惱——沒有悲哀那么美——浮到他的意識表層,顯示了一下它有多么丑陋,又沉下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