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一大盒狗糧的小狗。過了一會兒她說：“別去煩他?！崩ネ⒕投酥P子走開了。大約十幾分鍾後，她聽到一陣腳步聲，露比從樓梯上來。他換了黑色絲綢襯衣和短裙，金色的卷發(fā)綁在腦後，盡管臉色因?yàn)檫B日失眠有些憔悴，但仍然美得令人驚訝。

朱蒂看著他，露比說：“我要出去一會兒?！比会崴叩侥Ｐ偷甑牟ＡчT邊，推開門走出去。朱蒂等他走到街上，立刻轉(zhuǎn)頭喊了一聲：“昆廷，他出去了，快跟著他。”

昆廷匆匆走出來，拿上一件外套，他和朱蒂都有些不可思議，還有一些極其生動的不太好的聯(lián)想。自從有了康斯坦絲模型店，露比從來沒有走過正門，也沒有在店堂里出現(xiàn)過，如果他要出去，可以有更多選擇。

昆廷跟著他走過兩條街，露比在一條很長的，沒有可供身高超過六英尺的大個子藏身的小巷里轉(zhuǎn)身看著他。

“別跟著我，昆廷?！?/br>
“朱蒂讓我跟著你?！?/br>
“不管是誰，別跟著我。”

昆廷站在原地不動，即使他執(zhí)意跟隨，露比也會甩掉他，而在這一瞬間，眼前的人就已經(jīng)不見了。

露比走在潮濕的巷子里，一群烏鴉啄開了垃圾箱最上層的袋子，從里面翻找可以吃的東西。這是個貧富懸殊的城市，流浪漢和野貓一起安靜地爭搶食物，高樓大廈里坐著每天在顯示屏上看著資金以百萬速度增長的有錢人。露比出生在這座城市，他不是流浪漢，只是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不比他們過得更好，現(xiàn)在他的財富超過了坐在玻璃大樓里的人。露比不像那些自以為是的情報販子，認(rèn)為把情報網(wǎng)織得像綿密的蛛網(wǎng)就能盤踞中央坐享其成，他的系統(tǒng)是一棵樹，樹枝茂密樹根深厚，而且樹是會生長的，會自我完善，蛛網(wǎng)不會，蛛網(wǎng)只會不斷遭到破壞，需要時刻去修補(bǔ)漏洞。他對這樣的系統(tǒng)感到滿意，事實(shí)上也確實(shí)從中獲益匪淺，大樹從地下世界汲取養(yǎng)料，用作地上世界的發(fā)展，使枝葉能夠伸展到更高更廣的地方。這個良性系統(tǒng)一直都在完美運(yùn)作，但是忽然間，中間有了斷層，這就是露比沒有告訴麥克的內(nèi)容，因?yàn)樗詹坏綇臉浼馍蟼鬟f過來的消息，就像樹干被野蠻地砍了一斧頭，中斷了復(fù)雜的輸送脈絡(luò)，更令人不安的是，他找不到這個傷口在哪。

這種沒有把握的感覺令人難受，在幾個不眠不休的白天和夜晚，偶爾靠著口服安眠藥睡著的一兩個小時里，露比似乎覺得他的敵人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固定的形象，一個手握巨斧的黑影。

於是醒來後，他穿著一身喪服一樣的黑色，在這樣陽光明媚的白天走進(jìn)地心酒吧。

酒吧里沒有窗戶，關(guān)上門就分不出白天和黑夜，里面出奇的安靜，和那些魚龍混雜總是彌漫著大麻、汗臭和香水味的地方相比，這里更像一個沈默的墳?zāi)?。十幾個幽靈坐在黑暗中，露比出現(xiàn)時，他們都回頭看著他。

露比走到吧臺前，酒保在玩撲克，看到他，就從身後的架子上拿了一個擦得纖塵不染的杯子，并往里面倒了半杯龍舌蘭酒。酒保的目光始終不和他接觸，心無旁騖地翻著紙牌。這是情報販子互通消息的地方，但露比只來過一次，因?yàn)椴恍寂c這些靠交頭接耳來獲取消息和用閑言碎語傳播謠言的人混在一起。當(dāng)他走進(jìn)酒吧時，消息傳播器們停止了交談，盡管他們可能并不一流，但還是能夠輕松地認(rèn)出他。特羅西家在這個圈子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對於露比一貫的不屑為伍，也因?yàn)檫@次意外到來而受到其中一些人的嘲諷。

露比無視那些譏笑的黑影，他主動走到地底深處就是想從根部開始查找斷層。

“我要找園丁?！?/br>
“他不在這里了?！本票７_一張黑桃A，“最近幾個月都沒有他的消息?！?/br>
“我知道他前天晚上還出現(xiàn)過?！甭侗日f，“就坐在這里，和你賭了一局21點(diǎn)，贏了三百美金和一瓶朗姆酒?！?/br>
酒保說：“那又怎麼樣？既然你知道他在躲你，就不該再來找他。”

“康納，你每次都把他藏在酒窖里，他的仇人很多，你希望我公開這個秘密嗎？”

酒保終於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丟下手中的紙牌，提起柜臺上的舊式電話撥通一個號碼，接著再把聽筒轉(zhuǎn)交給他。

“賈德，希望是你。”

對面的人猶豫了一會兒，聽得出他時刻都準(zhǔn)備中斷通話。露比警告他：“別掛斷，如果說話讓你害怕，你還能在這個圈子里待多久?！?/br>
對方說：“露比，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事。”

“我并沒有向你提問?！?/br>
“那你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園丁顯得很苦惱。

露比停頓了一下，察覺到對方的為難之處，於是他改變了主意：“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活著?！闭f完他把聽筒放回電話機(jī)的托架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一口氣喝完酒，從酒?？导{手中抽了一張撲克。

一張紅色的鬼牌。

露比翻過這張牌，讓它可笑詭異的小丑臉沖著康納：“看看，這是什麼？”

酒保面無表情地說：“這是一張鬼牌，一張大王?！?/br>
露比把撲克放在桌面上，目光緊盯著他：“我知道這里面的規(guī)則，比你們所有人都清楚，所以如果你們不想說，最好永遠(yuǎn)守口如瓶?！彼畔乱粡埣垘牛x開吧臺向門外走去。

露比沒有失望，至少他在“期待“這一方面仍然維持著絕對的不樂觀──從來不把任何事想得輕而易舉，也從來不等天上掉餡餅。他沒有像有些人遇到麻煩時不停自我安慰，認(rèn)為事情還不算太糟糕，而是做了個最壞的打算。

看來傷口還在不斷擴(kuò)大。

作為一個情報販子，沒有準(zhǔn)確的消息，就像弱rou強(qiáng)食的草原上失去了四肢和奔跑能力的動物，只能任人宰割。而最令他擔(dān)心的是，一旦情報系統(tǒng)出現(xiàn)未知缺口，就可能發(fā)生預(yù)想不到的危險，比如那輛提前出現(xiàn)的“瓊斯先生”的鐵灰色BMW。對手不但知道他的計劃甚至獲取了一道臨時約定的口令，雖然從事後得知的消息來看，他們并沒有成功，但這個意外還是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這絕不是意外。露比低頭看著潮濕的地面走路，小巷里到處是垃圾，一張使用過的紙巾，從紙袋里灑落的快餐食品，某種水果的表皮。他開始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不是該去別的地方碰碰運(yùn)氣，既然地心園丁對他避而不見，那麼別處可能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

在他漫不經(jīng)心地走向路口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這只手的手背上長滿金棕色汗毛，麼指上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