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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直視著花嬤嬤的眼睛,一點也不肯認輸。 花嬤嬤并沒有給顧卿一拳,而是緩緩的,用另外一只手掠起了自己的一只袖子。 她的肌膚依舊光滑細致,絲毫看不出是個五十歲婦人的皮膚。 顧卿想起自己這具身子蠟黃的皮膚,在心中默默流淚。 花嬤嬤指著自己上臂上的一個小紅點。 “太夫人,我知道什么言語都打消不了你的猜疑,但是前朝每個未被臨幸的宮女身上都有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那是什么? 顧卿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個黃豆大的紅色凸點??搭伾芟袷悄欠N朱砂痣,可是看起來似乎是硬的,而且圓得非常不自然。 顧卿驚詫地看著自己的手突然動了起來,摸到了那顆紅色圓點上。 真的是硬的,而且是冰涼的。一點人體的熱度都沒有。 “守宮砂,是守宮砂。哈哈,是守宮砂!”顧卿驚駭?shù)母杏X到自己的聲帶開始震動。大笑聲中,兩行熱淚從頰上滾滾而落。 “他沒有……他沒有……” 一股讓人難以理解的情感從她的心頭涌起。 那是悔恨、釋懷、強烈的愛憎和巨大的失落所共同交織而成的復雜感情。這是一個女人一生所有的情感匯集而成的情緒。 她幾乎要被這種無法形容的情感給壓的昏厥過去。 “他沒有,他沒有”的低喃過后,顧卿的身體終于又可以動了。那種一直以來壓抑著她的沉重也一掃而空。 她一直以為那種積郁之情是自己附身后的副作用,卻不知道那是邱老太君最后的意識。 而現(xiàn)在,邱老太君是真的走了。 只留下面對著花嬤嬤,一臉尷尬的顧卿。 ☆、前朝舊事 要說顧卿人生中最尷尬的時刻是什么時候,不是她在現(xiàn)代時學習給男病人插尿1管的無奈,也不是穿越后大笑后尿崩的困窘,而是面對面前這個慢條斯理整理著衣服的女人,自己卻不得不擦掉臉上完全不屬于自己的眼淚的迷茫。 !??!真的不是我問的!我一點都不關心你和老國公發(fā)生過什么,真的! 花嬤嬤看見邱老太君臉上的尷尬,心里那一絲快意也很快收到了最深的地方。她已經(jīng)在這里過了大半輩子,未來還要繼續(xù)在這里過下去。既然知道了邱老太君一直以來那種莫名的冷淡是為了什么,她就有辦法重新讓邱老太君當做心腹。 邱老太君才是國公府里最高地位之人,她想要做什么,就連現(xiàn)在的信國公大人也不能阻止。她若自己不能了解這個事實,她就幫她了解。蒙老爺和老公爺去了這么多年,邱老太君一直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如果繼續(xù)下去,銳少爺真的要廢掉了。 更何況,現(xiàn)在方氏那個女人明顯不想再拖了,銳少爺還能活到幾時都難講。 “太夫人,你應該相信老公爺對你的感情。老公爺一輩子只有您一個女人,信國府所有的孩子都是您親生的。偌大的京城里,有哪戶人家有咱們府里這么清靜?”花嬤嬤心里有些酸澀,但還是打起精神繼續(xù)說道:“我不知道您竟然是這種想法,我這樣的人,有哪一個手指頭配得上老公爺?真的是折煞我了!老公爺要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咦?不是說老國公還有位小妾生的女兒嗎? 顧卿翻了翻邱老太君的記憶,不由得為邱老太君的好命羨慕了起來。 信國公府的那位小妾原本是李碩的一個同袍之妻,那位同袍當時位卑家貧,陣亡之前請好友李碩娶了她,能讓她的女兒能不受人歧視的活下來。李碩回去后就和邱氏坦白了一切,并喊來了所有的孩子,征求他們的意見。 邱氏并不是個硬心腸的女人,而李蒙和李茂對那個可能會成為他們“庶妹”的小孩兒也持無所謂的態(tài)度,最后那位戰(zhàn)友之妻在孝期后被抬進了李宅,從此都過著獨門獨院的生活。 那時候李碩還沒封國公的爵位,后來發(fā)達了,府里供應那位夫人的一干吃穿用度,也不禁她接觸家里人。那位同袍的女兒在十六歲那年被當做國公府的庶女嫁給了一個五品的官吏,隨丈夫在外地做她的夫人,也算一生順遂。 女兒出嫁后,那位夫人也去了京城郊外的“如是庵”出家?!叭缡氢帧笔腔屎竽锛业募意?,當初那位夫人想在那里出家,信國公府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看著花嬤嬤說著自己“有哪一根手指頭配的上老公爺”,顧卿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陳年的那些舊繭并沒有因為這么多年來的養(yǎng)尊處優(yōu)而完全消失。指甲也沒有像很多貴婦人那樣涂上甲彩,修剪的很漂亮,只能算剪得很整齊。指尖上有一些傷口,看起來不像是撫琴弄出來的,這么粗的傷口,恐怕是紡紗的時間太長弄出來的舊傷。 若花嬤嬤一根手指頭都配不上老公爺,邱氏是憑什么能獲得老國公一輩子的尊敬和愛護呢?持云院里的所有人,都是老國公還在世時一手挑選,調教好了才給邱氏送過來的。他甚至把當年用命換來的積蓄都留給了邱氏,而不是兒子。 顧卿隔著衣服觸碰著胸口的鑰匙,不勝唏噓。 還好自己是穿到了老國公死了以后的邱老太君身上。若是她穿越時老國公還活著,得知妻子已經(jīng)不是那個人了,他該有多失望,自己又該有多內(nèi)疚啊。 花嬤嬤看著顧卿的表情,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這位太夫人,從上次被氣暈后,就變得更加難以捉摸起來。 她只能一如既往的恭敬,安靜的等著邱老太君自己開口。 “銳兒這次的高燒,不是偶然?!鳖櫱淇粗▼邒?,決定向她透露自己發(fā)現(xiàn)的秘密。她不知道這位花嬤嬤值不值得信任,但她沒有其他人選可以托付,也不想在這里長期待下去。她只能選擇向這位花嬤嬤討教幫他的辦法。 所以她和花嬤嬤說了混在金瘡藥里的銅屑,說了出土銅器上的銅銹進入傷口很容易讓人肌rou抽搐而死;說出了她對李銳記憶力超群,卻連字都寫不好幾個的疑問;也說了她對方氏的懷疑,和自己的擔憂。 “花嬤嬤,老身不想看著銳兒如此下去了。府里是人口簡單,但也正因為如此,若方氏對銳兒起了壞心,我怕他逃不過這一劫?!鳖櫱淇粗▼邒撸冻鲆唤z軟弱的神態(tài)?!斑€請嬤嬤教我?!?/br> 她站起身,向花嬤嬤彎下身去。 花嬤嬤不肯受這一禮,側著身子躲到了一邊。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朝著顧卿言道:“就算太夫人您不問我,我也準備向您說明事情的嚴重性的。以前國公夫人對銳少爺沒有殺意,只是想把他養(yǎng)廢,我看您也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就沒有多嘴?,F(xiàn)在銘少爺一天天大了,上面卻沒有同意冊封世子的折子,怕夫人是心急了?!?/br> “